眨眼间,缪召南在狼人地界住了一个月,有幸亲身体会了一次荒原上群狼乱舞的夜晚。尽管是他,在月中之时,耳旁充斥着满世界凄厉阴森的狼嚎,也吓得面色发白,一夜未眠。不过他又发现,这个夜晚只有惊无险,这些狂化后六亲不认的狼人,没有一个袭击这个地方,甚至连入侵都没有。第二日他走出三里外查看,没有发现任何狼人痕迹,就像他们狂化后根本没注意过这片地域,仿佛当它不存在。缪召南不禁觉得难以置信,这种暴戾恣睢的种族,为奴时要用粗重的锁链拷住他们才能阻止他们作恶,可在这个地方,他们身有自由,狂化之夜可以说只要他们愿意,谁都阻止不了,但却无一人前来侵犯。
李默倒是睡得坦然。他在这里度过数个春秋,早习惯了每月一次的群魔乱舞,刚开始的时候有李陶护着,如今是大家自动自发每到月中前一夜便远远躲开夫人住所,只为防止没有意识时误伤夫人。这么久以来,除了有一次不小心被李知恩咬了一口,还从未有哪个狼人在狂化时伤害过他。
这大概是部落给他的最高礼遇。虽说很多人不赞成他们的首领与人类有奇怪的关系,但是没有人厌恶这个人类,也没人因为他不属于自己种族而瞧不起他,更甚至者,如果人类是他,似乎首领对他宠爱有加也没什么非要介意的。
眼看着带信使者离开的时间越来越久,而最近去前方盯梢的探子带回的消息也愈来愈紧急。
陈定当初估计错误,他以为狼王最多给骠骑将军加派两万人,命他北征讨伐李陶,但事实上,他带来了六万人。将荒原叛乱分子一举剿灭,狼王势在必得。
六万人,部落的三倍人数。李陶这段时间都在同八位元老紧锣密鼓地商量对策,忙得通宵达旦,有时候几日没时间睡,难得抽空回来一趟,就是搂着李默倒头就睡,醒来后又是连鞋都顾不及穿就出门去。
他们已经将荒原外面那座城池占领。这座城叫古来城,是几百年前人类依周遭三大险峻荒山古来山、滕扑山、险雌山所筑,有坚强的防御工事,以高大坚硬巨石垒成高高的城墙,以及绵延不绝的城楼,修建后专门用来对抗狼人大军,只是后来为狼人占领。他们将人类驱逐殆尽,这些城墙就再也派不上用场,数百年来由着它自生自灭,无人故意摧毁也无意修补,如今看上去破破烂烂,但因根基牢固,临时修葺一番也能使用。
李陶又大早出门了。因战事临近,李默也没心情再给孩子讲课,已经停了好几日。屋外天空阴霾,他在木屋中枯坐了一天,能做的都做了,现如今只能靠那几位真正要上阵的人。狼人战争就是以**相搏,寻常武器对他们而言根本没用。李默不知道双方人数相差这般大,己方究竟有多大胜算。他从未带过兵上过阵,毫无实战经验,懂得再多兵法道理亦不过纸上谈兵而已,所以不敢将话说死,也不能随便开口,只捡稳妥的建议。他很不明白,狼王是从哪里调集来这么多人手,明明陈定说总人数不过八万人,最起码有两万在战场和人类周旋,难道狼王宫室就一丁点人手都不需要了?陈定当初乃亲军校尉,不可能记错人数,而这几年也没听说狼王大肆侵略征收兵员,到底怎么回事?
他苦苦思索此间不解之处,连缪召南进屋也没注意到。
“哥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缪召南突然在他背后问。他听不懂这边语言,在这里的一个月间虽隐隐察觉出气氛陡然变得凝重,好像随时都会有大事发生。
李默出神地望着窗外,这才回神,看了他一眼。此番说到底其实是狼人间内斗,他并不想说给他听。李默不得不承认,无论何时,他都是优先向着李陶的。眼下正是深冬,屋外白雪皑皑,他叹了口气轻声道,“召南,再过几日你收拾东西走吧,原本这个时候不适合,眼下也没办法了。”
“你呢?”缪召南急切地问。
“我一个月前就告诉你答案了。”对于他锲而不舍的精神,李默深感无奈。
“那我也不走。”缪召南负气地哼了一声,想到最近大家的反常,好奇问道,“是不是李陶遇到难处了?看他最近兴师动众,调兵遣将,难道是要与人对敌?”
李默惊讶地望向他,反应过来缪召南也是上过战场见过世面的人,从最近动作中看出古怪也算正常。但他依旧没有回应,只是垂下眼眸凝神瞧着窗柩上飘落的雪花,静静看了会儿,忽然想起一事,问,“召南,你知道骠骑将军吗?”
说到底这位将军横空出世,外界关于他的都是传的神乎其神的谣言,实际上对其一无所知,大家因而产生恐惧,未战先惧不是好兆头。而缪召南早先上过战场,即便可能以他在军中地位,见不到对方大帅,但或多或少应该知道一些客观的消息。
“骠骑将军?”缪召南一愣,继而震惊道,“李陶的对手是骠骑?”
李默眯起眼,他这么说显然是知道这个人的。
“他心思缜密,计划周详,”缪召南回想起往事,愤慨无比,“善于调动快军,而且毫不恋战,与往常侵入我们领土的狼人军队不同,他们不急于抢掠,反而更喜欢杀戮。我们军队中死于他们之手的士兵数不胜数!哥哥,要是李陶真跟他对战,我……我愿尽我绵薄之力助他一战!”
“别胡闹,”李默轻喝,狼人之间的斗争不希望他搅进来,做无谓牺牲,人类能赢狼人大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