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保镖完全不足为惧。竹贞早已亲眼看到他们开门,知道钥匙在谁手中。那个夜晚,以为窃贼已死的众人睡得格外安稳,竹贞往屋里吹上一股迷烟,便让他们的梦境更加香甜。三把钥匙被放在泥具中轻轻一摁,就送回了远处,竹贞顺带溜进了停放尸体的屋子,用一个倒霉的保镖代替了尸体,同“萧少卿”一同撤了出去。
一切看起来都如此顺利。
下一步行动就在今天,贤王没给他安排其他助力,只能靠他自己。想到这里,竹贞微微蹙起眉头,显得有些烦恼。窃取“石玉兰”倒是不难,难的是无人接应。他单枪匹马,那玉石又是个重物,带着它肯定会增添不少阻碍。最好有个人能接应他,带他逃出去。不能走陆路,要让他们难以追击,那就只能走水道了。
他一抬眼,正好看见再度撒网捕鱼的阮平。
阮平靠得住么?
竹贞陷入苦思。阮平身患哑疾,说不出话,平日里也不见和其他人有来往。他肯定不会出卖自己,可自己真的要拖这人下水么?
不,他其实已别无选择了,自己和阮平在一起,早已把对方置于危险之地。当下自己要考虑的,还是如何护得阮平周全,不过他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阮平也不是愚笨之人,平日里还算听话,自己多注意一下,应当没事。
这样一想,拉他下水倒也不是一件太过分的事。
竹贞没发现,在他苦苦思索的时候,阮平已看他看了许久,嘴角噙着一抹笑,眼神却深沉得堪比湖泊,一眼望不到底。说实在的,竹贞还是天真了些,一个人在烦恼任务的始末,却不知道他现在所做的事情,他心里怀揣的念头,早已被阮平收在了眼底。
可阮平始终不揭穿他。
“哎,蠢驴,”竹贞终于开了口,“过来一下,找你有事。”
阮平固定好渔网,在他身边坐下。
“我接了个麻烦活儿,要你帮我,”竹贞索性把事情始末都告诉了阮平,“……差不多就这样了,等我拿到东西,你在江边接应我。这事要是成了也有你的好处,贤王给的药可以帮你治病。”
阮平定定地看着他,竹贞被看得有些发毛了,又道:“怎么了?哦,你不知道贤王是什么对吧,反正就是京里头的大官,特别厉害的。”
这时阮平神情复杂地摆了摆手,意思是不用他的药。
“不治,你傻了不成?”竹贞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郁闷,“你真想一辈子当个哑巴啊?你自己不争气,还不要我帮你?蠢成这样你简直没救了!”
见竹贞动怒,阮平这才露出几分歉疚,把人拽到自己跟前安抚一番。竹贞不喜欢被他碰,可他手劲特别大,每次被拦腰揽住都很难挣脱:“你烦不烦?放开我!”
阮平望着他,眸色深沉,缓缓比了“谢谢”的口型。
竹贞看了竟然有几分触动。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怒火忽然就熄灭了。为了掩饰,他只好拧起眉,重重地哼了一声。
哪知下一刻阮平就抬起手来抚平竹贞的眉头,用力柔和,就是特别突然。竹贞被烫到似的躲了一下,没跑太远又被阮平用手臂箍回了面前。两人靠得极近,竹贞瞬间心跳加速,紧张道:“干什么,你。”
阮平绽出个浅笑,只在他鼻尖上拧了一下就放他走了。江风拂来,阮平已背对着他重新开始捕鱼,结果竹贞坐在原地莫名其妙变成了大红脸。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怎么回事,自言自语道:“疯了不成?”
也不知道是说阮平还是说他自己。
“让一让!让一让!”
官道上热闹得就像正月庙会,人挤着人,车挤着车,牲畜挤着牲畜,四处都是乱麻麻的人声,此起彼伏的牛吟马嘶,一阵高过一阵。近处一个大汉推着车,里头满满当当全是鲜鱼,口中“借光借光”喊个不停;远处肩扛锄头的,腰挎宝剑的,坐轿子的,赶车的,走路的全堆在一起,一点缝隙都没剩下。
天才蒙蒙亮,城门刚刚开启,所有人车牲畜一起往外挤。外头的想进来,里头的想出去,有些卖菜人直接占了路边开始高声叫卖,看门的衙役想过来把人赶走,却被困在密密实实的人群中,怎么也挤不动。
出了这段路才算好一些,虽然依旧人来人往,但至少能正常走动了。进京的贡物车队就走在这条道上,清晨的寂静被车轮“轧轧”地碾过,顷刻间散成碎片。岑大人就坐在车厢里,一面守着那“石玉兰”,一面呼吸着窗外飘进来的新鲜空气,只觉得心情仿佛卸下重担那般舒畅。
今天出发,晚上到达,明天一早就能面圣,之后加官进爵,飞黄腾达,那可都不是梦了。
想到这里,他已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正当这时,马车突然停下,震得他差点跌出椅子,整个人撞在前面的车厢壁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揭开车帘大声嚷嚷,“你们怎么驾车的!”
车夫支支吾吾道:“是她、是她自己撞上来的呀……”
“谁啊?”岑大人不解道,提着衣服下摆下了车,这才看到前方不远的道路上横卧着一个女子,似乎受了伤,半天爬不起来。那可真是一个出尘绝艳的美人,穿了件象牙白色的长裙,上面绘着黑白喜鹊的图案。她伏地不起,一双修长的yù_tuǐ在裙摆底下隐约可见,馋坏了岑大人的眼。
车夫见她迟迟不动,老爷又催得紧,只得用鞭子在空气中抡出几声脆响。马把两条前腿高高地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