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一直望着海面,手心直冒冷汗。
直到后来,有人爬上了船,说是下面出事了。
晋阳哆哆嗦嗦地看着一个个上船的人,浑身颤栗,直到后来,他远远地看见林乐乐被人托出了水面。
晋阳脑袋一片空白,在没有理清楚头绪之前,他的身体已经跳下了海。
他朝着林乐乐出现的方向,死命地往下游。
海水很凉,就像针在扎全身的毛孔。晋阳咬紧牙止住颤抖,拼命压住从心底无穷无尽疯狂滋长的恐惧。
一望无际的大海,海底黑得可怕。晋阳忍着刺疼,勉强张开眼睛寻找秦骄的身影。浑身被水裹住,说不出的压抑。
晋阳一遍遍地寻找,一遍遍地祷告。比上次更加绝望。
手脚脱力,他憋足一口气,往海底更深处潜去。
他想,找不到他的话,他陪着他也好。
双手沉重似山,晋阳已经完全使不上劲儿,他甚至打算放任身体沉落的时候,他找到了秦骄。
秦骄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四肢散开,慢慢坠向海底。晋阳清醒过来,咬紧牙关,飞快地游向秦骄。
他抱着他,触摸到他同样冰凉的身体,带着他往上游。
头上是泛着光的蓝蓝的海水,脚下是阴暗得不见底的黑暗,周边没有一丝声响,安静的环境,让人误以为自己失聪了。
他一低头,吻上那张一笑便会露出虎牙的嘴,将最后一口气渡给他。嘴唇磕上牙尖,他尝到了腥咸的味道。
柔软的触感,一如他所想的那般。
他抱着他,脑袋搁在他的肩膀,靠近他的耳边,咕噜咕噜冒出一连串的气泡。
秦骄,你要代我,好好活着。
……
身体渐渐沉入大海的时候,晋阳透过海水看见了波光粼粼的海面,他抬手想要抓住上空游泳嬉戏的鱼——
这海底,果真比他想象中更美。
他和他,一切开始于水,现在,结束于水。
而少年的恋情如此纯洁忐忑,连爱都不吝说出口。
或许,只有铺天盖地的海水,听过他的心事。
……
“这些,你知道吗?”海水像似要从小黑的眼睛里溢出,汹涌难平。
秦骄的瞳孔迅速放大,胸膛剧烈起伏,双手哆哆嗦嗦地抓住校服裤边,抖得像筛糠。整个人完全陷入了魔怔,他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像个哑巴,喉咙发出一阵阵呓语,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他……”秦骄开不了口,他觉得喉咙被割破了,疼得发不出声音。
是这样吗?
一切是这样的吗?
他想起了很多事情,又忘记了很多事情。
空气都变得沉重,他只听得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逃!
他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他要逃回家,洗个澡,睡个觉。不管明天如何,后天如何,大后天如何,以后如何。
现在,他只想逃离这铺天盖地涌向他的压抑。
“砰~”地一声响,秦骄的动作太急,将面前的奶茶打倒了,椰果顺着吧台边缘滴滴答答地全掉在了地上。
白莫看着秦骄手足无措地逃离酒吧,心里还在怦怦直跳,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可以看见这些,感同身受晋阳的欢喜哀愁。
她看着小黑,手里握着他已经堪比冰块的手。
所以,这是他难过的原因吗?
白莫心里难受,她勾勾食指,在小黑手心轻撩。
小黑回头看向两人交缠的手,目光怔忪。
良久,他抬起头,起身拉着白莫出了门。白莫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没有挣扎没有迟疑。
他拉着她,走过街道,来到了电话亭边。电话亭孤零零地立在街角,陈旧衰败。
小黑看了她一阵,白莫迎着他的目光,不躲不避。
他手下用力,将白莫的手扣得更紧。
“你安心了吧。”
“这样就足够了吧。”
白莫看着小黑对着她身后的电话亭说话,她回头,看见电话亭旁空无一人。
可是,他在说——
“晋阳,你安心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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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此去经年
晋阳,你安心吧?
白莫的心跳猛然加快,眼睛紧紧地盯着电话亭,手指微微颤抖,这里并没有人啊。
察觉到她的不安,小黑伸出空着的一只手,贴着白莫的侧脑扳过她的脸,等到白莫回神看向他时,沉沉开口:“我送你回家。”
今天发生了太多诡异的事情,白莫到现在都还没理清头绪,心里如同塞了一堆乱麻。她由着他牵着她,随手招了辆的士,送她到楼下。
直到她抱着猫小黑躺在被窝里,才发觉,自己什么都没问。
接下来,学校安排了一门考试,白莫通宵达旦地背书,更没有时间去找他。
已经进入了一年中最冷的时候,说话间便会哈出一团雾气,偶尔有半夜出行的人都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围巾竖起遮住半张脸,只留出眼睛在外。
无人的街道,昏黄的灯光,石板路泛着清冷。一眼望去,街角的电话亭幽幽暗暗,电话亭顶端屹然立着一人。
那人一身黑色,头发飞扬,蓝色的眼睛中仅一条竖直的细线,在夜色中诡异莫名。
“晋阳……”
“晋阳……”
秦骄连着喊了两声晋阳的名字,就没法在继续,手用力地握着话筒,深吸了好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