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纸抱着的包裹,里面还有一层不知皮子。翻开这两层,露出两本册子,一本是《良家子入宫初选名册》,另一本是《宫人名录》,两本均落款均是建元二十年。
侍卫们面面相觑。建元是肃宗的年号,之后便是仁宗复位,先帝登基,今上登基。他们这群人的头三十多岁,虽未亲历,但耳闻不少,建元那几年时间不长,皇权争斗却波谲云诡,这两本册子明显干系宫闱。他举头望了望周围诡异阴森的景物,这个时辰,这个无名墓中,他们这是挖出了什么?
有人伸手要翻开,被头儿拍开,说:“不想活了?你不想活,我们还想。”
这两本散发着腐臭的册子,立时成了烫手山芋,拿册子的人心一慌,松了手,册子落进雪里,无声无息,却砸出个不大不小的坑。
李和崇看见册子上的“梁阿满”三个字,顺着往下看去,越看眼睛瞪得越大,起身揉了揉眼睛,喊大耳:“掌灯,掌灯!”
大耳进来,见满室亮如白昼,说:“陛下,外头天都快亮了......”
“掌灯!”李和崇把笔墨纸砚全扫在地上。
大耳吓得赶紧退出去,让人送灯进来。
李和崇却又扑到桌上,在另一本上找到了“梁阿满”的踪迹,这是太后的名讳,有人在这个名字下画出了一条线,引到书页空白处“生一子,父景王李慈焕,名不详,腿后有红色胎记。”
大耳领着人送灯来,刚要举手叩门,却被李和崇关在门外,合拢的门板险些夹住他的鼻子,人一缩,没站稳,往后倒去,被众人扶住。
大耳站稳了,再要上前。
“滚!”李和崇一声大喝,靠着门瘫倒在地,他喃喃自语:“难怪,难怪,他是太后的儿子,难怪他死不了,难怪太后要调回裴岳,难怪太后要杀顺来。”
想到顺来,李和崇顿时崩溃,捂着脸,蜷缩在地,像个婴儿:“对不起,顺来,顺来,对不起,我不知道,只有你对我好,我不知道,我也不想杀你......”
李和崇忽然抬起头,眼中通红,是血丝,他说:“都是这个老妖妇!”
被称作“老妖妇”的梁太后,坐在床边,听王永发用他独有的诡异声音说话,二人脸上神色自然,梁太后边听手中边把玩绳结上顺滑松散的流苏。
“皇后去了养心殿?”太后问。
王永发说:“是的。”
“她倒是个有意思的孩子,忍得下,看得清,豁的出去。”太后笑道。
秋文眼含交集,问:“这皇帝都知道了?”
王永发点了点头。
“这,这可不好了,不得了了。”秋文急道。
太后见她这副神情,笑说:“这世上除了一死,旁的事没什么是不得了的。”她想到什么,忽然又说:“若是想开了,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流血的夜晚
吴姗耘被更声惊醒,仔细一听,才三更天,便窝在被窝里没起身,四更她得去接替上半夜当值的人。
窗外雪落得簌簌地响。
吴姗耘裹着被子却觉得越来越冷,脚趾头都冻得快没了知觉,便把两只脚盘起来,塞在腿窝里,还是没转热,这么一动,被窝里的热气跑了一半,不留心还露出半个肩膀,引来一串喷嚏,把残存的一点睡意也喷没了,索性起床。
这时节炭盆都收起来了,她这房里也没有地龙。吴姗耘在屋里站了会儿,受不住,便翻出手炉去膳房碰碰运气,看有没有炭火。
门一打开,冷风吹得她一个抖索,吴姗耘定了定才抬脚出门。
冬暖阁仍亮着灯,吴姗耘一晃眼瞧见廊下有个黑影晃了下,她没看真切,伸长脖子去望,猛然间有个人从身后抓住她的肩膀,吴姗耘吓得魂飞魄散,人都快傻了,却没出声,傻瞪着眼果然看见两个内侍架着一人从暗处出来,进了暖阁。
身后人走到她身边,吴姗耘侧目看见是大耳,顿时软下来,就近靠在柱子上,平复呼吸。
大耳问:“吴御侍这时候来做什么?”
吴姗耘说:“今夜当值,冻醒了,去看看有没有炭火。”边说边把手炉拿给方向瞟了一眼。
大耳见状说:“吴御侍也是老人了,应该知道这宫里不该看的可别看,小心看没了小命儿。”
吴姗耘干笑两声,刚要说话,却听暖阁里传来一声惨叫,大耳扔下她循声而去。
吴姗耘本来冷,吓了一下更冷,这会儿缓过来却发起热来,看暖阁那边的情形不对,赶紧跑回房中,直等到四更天,她才又硬着头皮出门。
越靠近暖阁,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明显。
吴姗耘等在门外,却不见前一班的万御侍出来,身后两个内侍也同她一道候着,三人眼神碰来碰去,吴姗耘用口型问:“还有两个人呢?”她指指他们俩。
其中一个老成些的内侍朝她摆摆手,紧闭嘴,垂眸看地。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养心门竟然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