炯炯有神,往那一站,就跟贴了老木门上年画上的秦琼似的,凶神恶煞能辟邪。
参加完抗美援朝,荣立了一等功,大过年的急着回家过年,火车发动的时候伸出头去挥手,结果让那火车那脑袋给挤了下来。赵红袖亲眼看见,那送回来的遗体是个没有脑袋的。听那些当官的说,他们沿着火车轨道找了好几天愣是没找到头,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婆婆是个苦命的。年轻时候几乎就是守着活寡,只得了爱国这一个孩子,好不容易盼着男人要正正经经回来带着她过好日子了,这男人他就没了。婆婆当时哭的都撅了过去,赵红袖心里也不好受,这公公她没见过几面,谈感情深倒也谈不上。就是这好好的英雄人物说没就没了,就跟开玩笑似的,死后连个全尸都没捞着,可不就让人心里头难受的紧嘛。
赵红袖到现在都忘不了婆婆屋里公公那个带了半边胸膛军功章黑白照片。到底是立了多少功赵红袖不清楚,但是公公下葬时候那一匣子的闪闪发亮的军功章倒是让她给牢牢记住了。
公公的忌日就是大年初一。听说那天他急着回来跟老婆孩子团圆,还是跟上头请了假的。公公没有葬在那些革命烈士的陵园里,就葬在了村后头李家的祖坟里,百年后,大概婆婆也盼着跟公公葬在一起吧,不然也不会让公公葬在那里了。
想到这里,赵红袖心里有些欢喜,又有些发愁。
喜的即使庄里每个人都有几亩地,当时划分成分的时候也评了个贫农、红色家庭,还不就是因为这老爷子立得功、庄里的汉子几乎都在战场上死绝了嘛;愁的是,就跟五叔李立信一样,庄里头还有不少民党的汉子,这都是要受牵连的。
就说这李爱国,凭着老爷子在战场上立的功劳,怎么着也得混个城里人啥的。老爷子没了,五叔跟着那些个民党跑了,到最后李爱国也只混了个李家庄的大队长,就这还是因为李爱国参加过抗美援朝负伤退役才得来的。
不提这些,赵红袖对如今这日子还是挺满意的。家里的汉子回来了,不用整天提心吊胆被鬼子抓去活埋了啥的,平平安安的就是福气。至于说家里的地成了国家的,买块布还得要布票,大环境如此,她倒也没有多想,能平平安安的种地、把粮食收回仓里就不错了。
赵红袖出门敲了敲婆婆屋里的门。这大过年的即使昨个儿熬了一晚上也得早起,要不然婆婆作为这村里辈分最大的长辈,人家来拜年的时候还在睡,那可就真得闹笑话了。
听到胡老太应了一声,赵红袖这才又回屋里去了。她身上还没干净,要不是惦记着拜年的事,下一趟炕已经是极限了,再多的她也干不了,还是回去守着小闺女的好。
回到屋里,赵红袖钻进被窝,一巴掌就把还在睡觉的李爱国给拍醒了,“爱国,快醒醒。”
李爱国迷迷糊糊醒过来,立马窜出被窝,穿上新衣裳。作为李家这一辈的老大,李爱国的事儿也不少。
大概六七点钟,李家终于渐渐地热闹了起来。
来来往往的去胡老太那屋的人真是络绎不绝,看得出胡老太这冢妇做的不错,挺让人信服的。
胡老太的脸上一直都是笑眯眯的,脸上不见一点的悲伤。见到那些来拜年的不到十岁的,一人一个一分钱的红包和两块糖,出手那叫一个大方。就连自认为稳重的老大李洪玉都忍不住跟着一群熊孩子起哄,就为了能从胡老太手上多拿到一颗糖果。胡老太被一群熊孩子围着也不生气,笑眯眯的看着那群熊孩子为了多得到一块糖耍宝卖乖、洋相百出。
李爱国作为生产队队长,一向是以一副棺材脸示众的。但是大过年的,李爱国也终于有了个笑模样,虽然比不得那些笑的牙花子都露出来的,也始终眯着个小眼睛。看着谁能逗老太太笑出声来,就发一个红包,一群孩子顿时就更来劲了。
待孩子们一哄而散都跑了,那些跟胡老太同一辈的,或是和李爱国一个辈的才开始聊家里的事儿,就是怕孩子学舌被外人给听了去惹出什么事儿。
孙玉秀跟胡老太是一辈的,原本是老爷子二弟李力修的媳妇,老二打鬼子死了以后带着孩子李爱党改嫁给了老三李立仁,是胡老太唯一的一个妯娌,也是这一屋子仅次于胡老太辈分最大的,此时当先开口了。
“大嫂,那家子姓袁的又不安分了。”孙玉秀性子跟胡老太一样,爱恨分明,是个干脆的,此时毫不保留的当着一屋子人的面就开始骂那一家子姓袁的,“那群子狗东西,要不是当初看他们可怜收留了他们一家子,他们能活到现在?!当初跟日本鬼子告密,咱们差点就叫那群子畜生拉道市里被砍了头。现在只是让那老的去扫大街,算是便宜了他。这几天这小的也不知道是听到了啥事,听说跟镇上的副书记搭上了,那麦子是一袋子一袋子的送。不知道这是打啥鬼主意呢!”
胡老太不愧是能从小日本手上周旋活下来的,一眼就看出了事情的不对劲,问李爱国:“爱国,你们去镇上开会听到啥话没?”
李爱国立马打起了精神,“说是城里来的知识青年每村上要分上几个,别的倒是没听说。”说完这话,语气一顿,犹豫道:“还说是‘文化运动’啥的,也不知道是个啥意思?”
胡老太眼睛一眯,想到了刚建国划成分的那起子事儿。那老袁把自己的亲闺女送给了镇上副书记患有羊癫疯的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