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西一些,是冷宫。
冷宫里的女人就多了,都是历来最不受宠的嫔妃,就连赵器的女儿也住在里头。
赵器的女儿赵映珍,还有一个称呼叫圣安皇太后,听听名头多大,可实际年纪比之蒋瑶笙还小了两岁。
做爹的本事没用在其他地方,全用在了坑女儿上。
叫女儿还没有及笄就守了寡,即使赵映珍只活到六十岁,也还有四十几年的光阴,难不成把时光都用来赎罪?
徐昭星便和章得之商量,把那些女人放出去,有家人的家人领走,没有家人的发些银两,不管在外头怎么过,总比被关在冷宫里暗无天日的好。
可人的心思就是稀奇,她让小妆去问过,那些人里竟少有想出去的。
就连赵映珍也不想出去。
小妆回来说:“瞧起来精神比前些日子好,听伺候的丫头说也不再寻死觅活了。只不过,瞧起来整个人都和那秋日的树木似的,枯了、黄了,明明活着,也像是没几日活头了。”
那孩子才十四,身量和她差不多,瘦的皮包骨,一双本应该是剪水的双眸,看人的时候,没有一丝的暖意。
小妆怜她,多说了几句。
徐昭星的心事不减,因此而再添一桩。
章得之知了之后,罚了小妆。
小妆起先还不明,可瞧着圣人有时对着窗户发呆,便心知自己错的彻底。
或许,圣人哪里都好,就是心肠不够硬。
章得之下了命令,在城外的皇庄建一座道观,用来安置冷宫里的那些女人。
倒是巧,皇庄里靠近祁山的边缘,刚好有一座荒废了许久的道观,修缮一月,赶忙将那些女人移了出去。
此时已是四月中旬,章得之像是唯恐徐昭星不安心,还特意带着她到了皇庄里。
四月的皇庄,风静的四处都是鸟叫的声音。
皇庄里头有猎场,章得之忙里偷闲一日,带着徐昭星踏春、打猎、寻些暖春的意趣。
他没有带多少人,带了近卫,带了姜高良,也带了蒋瑶笙。
姜高良又邀了余良策和徐文翰。
他便嫌人多,打发了他们一块儿玩去。
他自己带了徐昭星进了猎场。
进去的时候,他道:“我给你猎一只兔子吧!我射腿,你带回去给它治好了伤,养着逗趣。”
徐昭星道:“既想养着,就别射腿。既射了腿,就干脆吃掉。何必伤了腿,又关了兔,叫它再没了撒欢的乐趣。”
章得之忍不住皱眉,“那你呢?你可还有撒欢的乐趣吗?”
她总是闷闷不乐,天才知道,他有多担心。
“有啊!你来追我,追上了我就告诉你我的乐趣。”徐昭星打了马,清脆的笑声洒了一地。
章得之片刻都没有停,打马追了上去。
追着追着,就到了一处青草茵茵的山坡。
徐昭星勒停了马,跳了下去,深吸了口气,鼻尖都是青草的气息,她对着阳光,舒展了手臂,而后对着将跳下马的章得之招了招手,待他上前,一脚劈了过去,步步紧逼。
旁的女人的意趣,了不得是绣绣花做做女红,她这人,就喜欢踢来踢去。
动作的变化莫测,英姿飒爽,还很灵活。
章得之陪她拆了百余下,再她又一脚冲着面门而来时,卸了她的力,将她裹在了怀里。
有风吹来了,他闻见了她身上的气息。
只有这个时候,他的心才能稍稍安定。
他将她抱在身前,抱了有多久,谁也不知道。
只知,眼前的那朵云,一会儿被吹散了,一会儿又被聚拢到一起。形状也是千变万化,一会儿似万马奔腾,一会儿又似翩翩舞姬。
章得之还以为他们要站到地老天荒的,只听她忽然低声道:“别怕,我不是天边的那朵云。”并不会风一吹就散了形。
她的不忍心,并不是摧毁她的原因。
相反,正因为不忍心,才会想做更多的事情。
不求改天换地,先确定一个小目标,让这世上能少一些、再少一些,如赵映珍般的少女。
☆、第八十五章
赵映珍是坐着马车到的皇庄里的秀水观。
皇庄她不止来过一次,上一次来是和自己的夫君。
她和夫君并不恩爱,不止是因为年纪的差距,更因为她的父亲叫做赵器。
起初她还不能明白,想着,是不是因为她太小,这才不能得到夫君的欢心。
他们婚后,一直不曾圆房。
她日日盼着自己能来月信,好能够为他生儿育女。
可有一日,夫君醉酒,终道出了不喜她的原因。
她知他是过继来的,竟不知他的父母也因着过继而丧生。
那时她就明白了,她与他之间横着的不止有朝政,还有仇恨。
他恨不得扒她的皮饮她的血,即使她到了年纪,他也不会让她为他生儿育女。
她傻,将这样的话说给了母亲,为他招来了杀身之祸。
她这一辈子都不能忘记,他倒在她的怀里,白色的袍子上全部都是他吐的血。
还有……他看着她的眼神,那眼神里有绝望,有痛楚,也有憎恨,就是没有一点点的爱意。
可他永远都不知道,他掀开她盖头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彻底沦陷了。
什么是情,什么是爱?
大概就是想要而不得。
四月的皇庄,风景可真美呀。
她上一次来时,正是秋末冬初,并不曾见到如此的景象。
青青的草,鲜艳的花,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