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容一直在房内,忽听声传来。急奔出门,正迎见云啸夫妇引着众人撤回,俱是一派狼狈之态。
“爹,娘,大哥,出了何事?”
云夫人一把揽过云容,简短地道:“外头官兵攻庄,咱们速速撤走。”
此时火已停止了攻击,涌入庄内的官兵越来越多,弓箭手结成阵势,带着火焰的羽箭纷纷来。庄内燃起一片熊熊大火,借着指风而来的火势越来越大,倾刻间已是浓烟滚滚而起。
众人已撤到观景楼外,而云啸招呼着众人向楼内撤去。听闻楼内有密道,生死存亡之际再也顾不得尊卑道义一股恼的向楼内挤去。云夫人扯开墙上挂着的一副观音像,露出一个暗格。暗格中摆着一个花瓶,扶着花瓶一拧,随着“嚓嚓”的声音,楼内那原本平坦的地上裂开了一道一丈见方的口子。
“容儿你先下去!娘等等你爹和你哥。”云夫人一把将女儿推进地道,自己却逆着人群往楼外挤去。
人流似潮,挤门翻窗,呼声震耳。殷然撰着离忧的手,随着人潮向楼内挤去。后头的官军越来越多,窜着火苗的箭似雨般来。走在后头的人未及躲避,被火箭中,哀号着倒地,又被纷乱的人群乱步踩踏而过。观景楼上也被无数支火箭中,火苗带着滚滚浓烟窜起。照此下去,火势再大一些此楼必定坍塌。人心更慌,向前挤得也更加猛。纷乱中,在人群不断的冲挤下,殷然和离忧原本紧紧相拉的手也终于支持不住松散开来。
“离忧,离忧!”殷然大呼着想要抓住离忧,但已失控的人群拼命地将他往里带,和离忧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在周围不断的推嚷下,离忧不由自主的一步步地往外退去落到了人群最后。忙乱中,脚下踩到了一个绵软之物,低头一看,却是一双满是鲜血尸体,已被踩烂的面容依稀有几分面熟,离忧认出此人正是那日曾与她进行过比试的范童。平日的大义,到生死关头,只有自己的命才最为得要的。离忧急急挪开脚步,却是重心不稳,眼见便要跌倒却被一双沉稳有力的大手托起。
“小心些。”云寒的声音在耳畔边响起,扭头看去,他双眉紧拧,面色沉冷,壮有力的双臂将她紧紧地圈在怀中,阻挡下外头的冲力。
“官兵到了,官兵到了!”身后传来惊声高呼,紧接便听“嗖嗖”利箭破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周围又是无数人哀号着倒下。
“你先走,我替你挡着!”云寒将离忧护在身后,挥剑将来箭挡下。
“不需你替我挡,你自己快走。”离忧自他身后窜出,红绫飞出,卷下来箭,再顺势一抖,将箭打出,去势丝毫不减来势,呼啸飞去,倒了一片士兵。说话间更密集的箭向她来,她才堪堪击落前一波箭雨,后一波更猛的箭波更度袭来。离忧怒瞪着大眼,纵使有三头六臂却无法再抵挡下去,眼前无数利箭就要洞穿的身体,而她的红绫只来及收势却不及挡。却在此千钧一发之时,眼前忽地闪出一个人影,当她看清那人的面容时心中一片骇然。云寒张开着双臂,以他的身体将袭来的箭雨生生的与她隔开。“扑扑!”利刃刺进血的沉哼声传入她的耳中格外清晰。
“为什么?”离忧愣愣地望着他,眼中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我虽不能与你生死与共,却可以为你而死。”虽是痛苦难当,但云寒的唇角依然带着一丝微笑。手掌倏地推出,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将她向通道入口处推去。
“寒儿!”云啸一转眸正好看见儿子浑身欲血,他一个纵步,越过纷乱的人群落在儿子身旁。“寒儿别怕,爹带你走,爹带你走!”正在此时,那已熊熊燃烧的房梁再也经受不住烈火的炙考,“轰隆”一声带着耀目的火光砸向云家父子。
地道中的云容未看到亲人跟上,心中记挂再度折返。然而当她从地道中钻出进看到的却是云寒和云啸悲惨而死的那一幕。“爹!大哥!”她撕心裂肺地高呼,想上冲上前去,却被云夫人一把揽在怀中。
“来不及了他们已经死了。”云夫人浑身颤抖着,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着。眼眶中满含着泪水,却是死死地瞪着离忧,加杂着深深地恨意。
离忧眼睁睁地看着大火吞噬云家父子。脑中瞬间丧失了所有思考,只有那句“为什么”一直萦绕不去。她曾经那样绝情的对他,为何他还会替她挡箭?甚至于在生命在尽头依然对她微笑?
“不要看了,不要看了。”殷然揽着离忧,捂住她的眼睛,不忍心她再看到如此惨烈的一幕。离忧依然大睁着的双目,在殷然庶挡下着虽是一片黑暗,可是那一片火光冲天的景象清晰地在脑中盘旋。而火光中则是那个男子对着他微笑的面容。
“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我没有叫他替我挡箭,我没有叫他替我死……”她的口中一直低喃着道,仿佛这样说着便能让自己的内疚少一些。
“不关你的事,不关你的事。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殷然不住地安慰,扶着她向地道走去。
随着房梁的毁坏,观景楼也在一片火光中轰然倒塌。那条地道原是百年前云家先祖建靠铸剑山庄时所设,一直通向庄外五里的效野处。地道原为以防万一,不想当真正用上时,已是云家家业大败之时。
当幸存的人灰头土脸的从地道中钻出时已是暮色四合,遥遥望去,虽已相隔几里,依然能看见铸剑山庄冲天的火光将半边的夜空映成了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