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晨光还未在云间吐哺,仅仅在城东的夜空勾勒出青冥。
百官舍街,车辕延绵,一辆辆马车在车夫“驾!”的轻喝、鞭子抽响声里,出了各栋宅院,奔驰过低檐青砖的长街。
五在侧旁不远的文武看着朝中举足轻重的名臣大将说话,听得只言片语,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不久,建福门打开,宣旨的宦官来到宫门外,嘶声高喝:“五在人堆里,听得了一些话,有些发愣,国师?难道是良生?
直到尚书左仆射高颖过来提醒一声:“闵侍郎入朝了。”
后者才回过神,朝对方拱了拱手道声谢,理了一下朝服,便跟着一众朝中同僚鱼贯而入,走过幽长的红墙宫道,经过两道检查,依次进入含元正殿。
最后一次宦官搜身检查,这才进入殿中站定开始早朝,不久,杨坚龙行虎步带着两个随行宦官从侧殿进来,冕旒下天子珠帘轻摇,豪迈的坐去龙庭,挥了一下袍袖。
御阶的宦官上前,高声唱道:“诸文武,呈奏!”
檀香青烟袅袅,在殿中四角升起,往常的政务起呈、处理、对簿做完,已是一个时辰之后,大殿外,东方天云显出了鱼肚白。
“......沙钵略既已押送入朝,但突厥一事,仍不可松懈!”
龙庭上,这位九五之尊落下话语后,并未像之前那般宣布退朝,向一侧的宦官招了招手,有侍卫双手托着御盘过来。
来了!
下方一众文武显得比平日安静,紧紧盯着那御盘上安静呈方的一卷圣旨。
“众卿可能已有知道,朕要做什么,也有人不知道......”杨坚从龙案起身,步履沉沉踏去御阶,珠帘轻摆间,大手抚去庭栅龙柱,目光扫过上百双看来的眼睛。
斑白的须髯抖开,笑了起来:“不用这般严肃,朕啊,就是宣布一件事,但朕还是要听听在座大臣意见,毕竟你们都是我大隋肱骨嘛。”
“陛下做主就成。”有人见机快,也有人附和一两句:“陛下乃当世圣君,前朝留下的烂摊子,被陛下收拾的仅仅有条,想来陛下要喧之事,早已考虑周详了。”
呵呵。
御阶上,杨坚轻笑两声,摆了摆手,“朕是不是明君,心里自个儿清楚,你们就不用学闵侍郎那番说辞了,好了,朕就不兜圈子。”
顿了顿语气,高大的身躯犹如山岳站在龙庭望去殿外渐渐放亮的天色。
“朕拟旨,宣当初南朝贡士陆良生入朝为国师,尔等大概也听过一些这个名字,嗯.....就是坊间怪志里说的那个砸了陈叔宝金銮殿的书生......”
坊间传闻多有不详细,在文臣之首的杨素,垂着脸嘴角都抽搐两下,微微侧脸狠狠瞪去也是满头花白的老将。
“你附和你的,提本公作甚?!”
“哈哈哈——”
杨坚抚着栅栏龙头大笑起来,随后摆了摆手,两拨人静下声音,开口说道:
“陆良生者,是确有其人,并非朕胡乱扯出这么一个人来,当年啊,还是越国公给朕引荐的,雍州十里凉亭一会,方才定下朕为万民开盛世的心,可说到盛世,在座诸位都是功臣良将,能力显著,可人力终有尽时。”
大殿之中,陡然拔高的声音,震耳发聩,皇帝一步步走下御阶。
“天下九州又何其之大,藏污纳垢、妖魔鬼怪横行,蚕食我大隋子民,祸害诸位与朕辛苦打下的山河,让黎民百姓受苦!!是朕不愿见到之惨事!!”
龙袖一拂,高亢的声音,缓和了一些。
“朕从越国公那里曾听闻,陈朝还在时,他贺凉州大旱百日,滴水未降,百姓易子而食,赤地千里,朝廷不作为则罢了,竟还有妖孽横行,掳该地妇孺用来人祭,可他们这些邪道妖孽,法力高深,我等血肉之躯,难以抗衡,唯有期望秉持正气的侠义之士赶来惩奸除恶,但如今天下已定,朕不愿将期望寄托他们心中怜悯之上,持国者,当以国人论!”
“今日,既有心为民者,护江山不受妖魔祸害者——”
杨坚走到群臣前方站定,天光照进殿门的一刻,手臂一挥:“——入对不称臣,登殿赐高座,秉朕旨意,心系万千黎民,斩世间妖魔魑魅魍魉,书盛世山河!”
天光照进大殿,落在皇帝的脸上,斩钉截铁般的话语也跟着落下。
“以国之礼,拜其为师,宣旨!”
身后龙庭一侧,宦官双手捧过那道圣旨展开。
“呈诰天命诏制:朕登基大宝,痛思前朝黎民之苦,又忧世间妖魔作祟,天道不仁,欲求大隋国泰民安,盛世之兆,必有大贤出山相助,以解万民之厄,代朕上通天命,下达阴府........”
高声宣读的声音传出大殿,天光延伸皇城之外,房屋鳞次栉比展开,扰扰嚷嚷的街道,人声喧哗呈出了热闹。
推着独轮车的汉子,卸去货物,擦着额头的汗水,双手捧过商人递来的铜钱,犹豫的看着街边飘来香味的摊位,蒸笼揭开,摊贩扇着蒸汽,吹着手取过白面饼子,递给一个大胖小子,顽童笑嘻嘻的道了声谢,兜着面饼跑回家中。
阁楼上的妇人推开窗棂,挂上被褥晒去晨阳,男人接过孩子买的饼子,挥手出门,走进喧嚣的长街。
人来人往的街道之上,飘荡的蓝底旗幡二楼,陆良生起床推开了窗户,看着下方热闹的街景。
初升的晨阳照在他脸上,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