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城门,城中的文官武将听说孙传庭将率领秦军前往浙江杭州上任,纷纷前来送行。
这次,不论心底打着小心思的,还是真正不舍得孙传庭离去的,都是面露笑容,看不出丝毫的不对。
秦军兵士悬挂着前几日京师送来的御赐军旗,先是肩上扛着长枪的步兵自榆林南门整齐走出,而后便是骑着战马,腰间挎着战刀的骑兵。
在最后,才是攻防兼备的火车营。
火车营多是些辎重兵,还有两千名装备新式鸟枪的火枪手,孙传庭就与千总牛成虎骑马在火车营队列前,带着最为精锐的二百骁骑,逐渐离去。
秦军三千人的队伍,很快就自南门尽数走出,来到官道上,遥遥一望,两侧尽是些前来相送的男女老少。
这些百姓都是因城中拥挤,这才投机取巧,来到官道上提前等待,为的,就是想要最后送一送他们仁政爱民、御兵有方的孙兵备。
望着拖家带口,竭尽所能送上各种物资的百姓们,骑在马上的孙传庭眼眶逐渐红润,他猛地将手一举,秦军队列随之渐渐停下。
场中变得寂静。
却是孙传庭于马上抱拳,正色道:
“榆林的父老乡亲们,国家危难,我孙传庭、上承皇恩,食君厚禄,寒窗苦读,投笔从戎,不能毫无作为!”
“今日离开榆林,是为杭州全城数十万老少!”
“大家请回吧,不要继续送了。”
孙传庭话音落地,便将目光望向远方,遥遥一指,下令道:
“行军!”
一声令下,秦军前后队列很快便又恢复行进,车轮轧在官道的泥土上,印出一道道沉重的车辙,一直通往杭州。
待秦军远远离去,榆林城中的一名老牌总兵面上笑容随即消散,冷哼道:
“这帮刁民,肆意破坏官道,给我打!”
片刻后,榆林城中喊声四起,几名将门军官各领亲兵出城,马蹄践踏在田亩中,马鞭挥舞,抽打在方才官道两侧的百姓身上。
一时间,哀嚎四起,民怨载道。
一名亲兵手中挥着马鞭,正要狠狠抽打在一个小女孩身上,却听脚下砂砾颤动,远远弛来一骑。
此人身着灰黑色甲胄,面上看不见丝毫表情,望着大军刚走,榆林城外的乱象,似乎毫不意外,冷冷道:
“榆林总兵戴钦!”
“兵备早料到你会这般行事,特叫我回来警告于你,通州总兵陈策即将抵达榆林,奉旨整肃军备。”
“再不收敛,那时、死得难看!”
西南之役后,朝廷在京报中将立功武将之名昭告天下,其中位列前三的,便是时任勇卫营副将的陈策。
陈策,于万历四年、万历十三年两中武举,地方屡有战功,累功加海防游击,奉诏援辽。
后天启皇帝登基,编训勇卫营,援辽军被编入勇卫营,经过考评,选任陈策为副将。
天启元年,陈策从天启皇帝朱由校征西南,战功卓著,平定奢安。天启二年,因功升任通州总兵,署通州三卫指挥使,护卫京津。
陈策之名,地方武将可谓如雷贯耳,连这亲兵听了,都浑然不觉手中马鞭已落在地上。
顾不上去捡起落地的马鞭,这亲兵连忙仓皇离开,去找站在城墙上看戏的榆林总兵戴钦。
后者先是满脸鄙夷,心想这亲兵也太过冒失,听了话后却也是瞪大眼睛,甚为惊恐。
待他抬起头一看,却见传话的秦军骑兵已一骑绝尘,前去追赶孙传庭。
“这个孙传庭,定是他临走前上了一封奏疏,说我等榆林将门,不服从朝廷管教!”
“大哥,现在如何是好?”有人问道。
“如何是好…”
戴钦松开拳头,咬牙切齿道:
“来的是陈策,还能如何是好?传令下去,叫大伙都约束好部下,不能出了一丝一毫的意外。”
“我还就不信,你们一点事儿都不出,就算是陈策,又能怎样!”
......
“榆林总兵戴钦,见过陈大帅!”
戴钦带着一众榆林将门军官,恭恭敬敬侍候在陈策的战马一侧,神情中未见丝毫的怠慢。
陈策凝眸一望,微微点头,淡淡道:
“绑了!”
闻言,戴钦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望着两名虎背熊腰的勇卫营兵卒围拢过来,向后连退几步,避到远处。
见状,陈策面容微冷,笑道:
“怎么,我陈策在这,戴钦你敢拒捕吗?”
闻言,戴钦拒捕的年头刚自心中升腾起来,便就烟消云散,他浑身一颤,任凭勇卫营兵士将自己抓住,大吼道:
“我可是榆林总兵,汝因何故抓我!”
“不给个说法,榆林众将门,皆难服众!”
他刚说完,余者将门子弟,纷纷附和。
“对!”
“不给个说法,我等也难以约束部下了!”
“这到底是你陈策要抓人,还是朝廷下令,若是皇上旨意,为何没有圣旨?莫非是你陈策矫旨…”
见这个势头,前来的通州士兵纷纷端平长枪,紧握佩刀,连远处的火枪手,也将铳口对准了城头的榆林士兵。
陈策微微眯起眼睛,环视众人,冷笑:
“你们都是这样想的?”
不待他们说话,陈策来到一脸不服不忿的戴钦面前,道:
“天下武将,半数出自榆林,这是夸张了,但每十名游击将军,三个出自榆林,这总没错。”
“你戴钦作为榆林总兵,本该约束好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