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摇头,连声说道:“不可能是他,席铁树被清水祖师渡化一心向佛,若非妻儿被杀也不会还俗犯下杀孽。他怎么可能做出欺辱叶素清之事?”
梅山主嗤了一声,起身离开随义八的肩头,闲靠在身后的椅上,修长的手指在展开的扇面上慢悠悠地划着。
他语气倨傲道:“他妻儿的骨灰皆在我手上,我要他做什么他还敢不做吗?”
“你!”随义八舌尖转过几句“人面兽心”,“衣冠qín_shòu”,“阴险小人”骂人的话,然而目光落到那划着璇玑扇的手指上时,又一个字都骂不出口。
他忍气吞声道:“你这般做又有什么意义?对你有何好处?”
梅山主头微垂,似乎是看着手中的璇玑扇,但他一双散发凉意的眸子却又抬起来直直盯着随义八,口中说道:“待你师兄从山下归来,你便知道对本座有何好处了。”
“我师兄绝不会这么做,你在瓮江一战救下他将他收留在山中的确于他有恩,但师兄并非善恶不分之人,他本也是江湖正道举足轻重的人物,白家与女昭派前掌门亦有姻亲之缘,我不相信他会灭女昭派一门。”
梅山主笑:“倘若他灭了呢?”
随义八摇头道:“我不信。”
梅山主起身,身影笼着坐在椅上的随义八,他如泉鸣般悦耳动听的嗓音,此刻便如从修罗地狱中恶鬼所发出一般。
“你不信。本座偏要让你看看,这世间的善恶之分,究竟是你说得算,还是本座说得算。”
那日言谈不欢而散后,随义八再未见到梅山主踏足琳琅楼。祸害不来,随义八的伤自然很快便痊愈了。秦烟自从认出随义八是当年的恩人哥哥,便常想来琳琅楼探望他,可山主治下森严,没有山主令她也不敢逾矩,每日来只敢在楼外与随义八说话。看到秦烟这小丫头殷殷切切期盼的站在楼外,随义八便觉得自己像是被宝塔镇压的妖怪,而在塔外的是苦苦等候的妻子。如此一想不禁毛骨悚然。
这日秦烟又出现在楼外,只是神色看起来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心事。
在随义八再三追问之下,她才道出女昭派已被灭门。随义八闻言不可置信,脑中无数念头闪过,最后停留在那日,那人的一句话。
“你不信。本座偏要让你看看,这世间的善恶之分,究竟是你说得算,还是本座说得算。”
随义八惊出一身冷汗,他追问女昭派灭门的因果。
秦烟道:“雪坛主意在劝服女昭派归顺,不欲杀人,可他当众说出污了叶素清清白之人是席铁树时,叶素清不堪受辱自刎身亡,派中女子皆是烈性,纷纷举剑誓死追随,女昭派百来人无一存活。此事传到江湖,世人亦对少林山议论纷纷,席铁树此人可谓是成了清水祖师修行道上的大劫难。”
随义八听完秦烟一言再无二话,他道了句多谢便转身回到琳琅楼中。
秦烟见他面色平静,以为他接受了事实,便放下心回到觅月小筑。
可夜半时分,忽闻山中有人大呼走水。她匆匆披衣出来,只见琳琅楼方向火光冲天。秦烟再顾不得其他,拔足往琳琅楼奔去。来到楼前,只见整座琳琅楼陷于火海之中,火势凶猛,无人敢近。
人群中,秦烟见山主凌空披发而立,赤足,宽袍堪堪盖住脚踝。她离得远,不知山主面上是什么神情,但那火光映照着他的青丝白袍,使他衣上墨梅如浴血一般,令人望而生畏。这是秦烟第一次看到山主这般喜怒于形色。她转头去看琳琅楼的火海,一时想,恩人哥哥就这样死了也好。
若没有死,胆敢放火烧琳琅楼的人,山主又会如何对待呢?
秦烟不敢想,她拢紧被雾水打湿的衣袍,悄无声息地退回觅月小筑。
要说琳琅楼本就是一座阵,区区烛火不可能将之烧毁,除非是江枫渔火阵。
随义八确实是用江枫渔火阵毁了琳琅楼,他半年来藏在领焰山庄中,重练功法遇阻,仇一铃看在眼里于心不忍,便将领焰山庄的江枫渔火阵传给随义八。
随义八因女昭派灭门而心生怒意,一心只想给梅山主一个教训,他烧了琳琅楼,又混在前来救火的人群中趁乱出逃。那梅山主来时的样子他当然也看在了眼中,那般的滔天怒意,随义八担心仇一铃受牵连,便无法自顾自地逃下山。
他听闻仇一铃被困听风坊,便慢慢摸寻着去了。
听风坊并无什么守卫,只不过周边皆有布阵,随义八久居领焰山庄,对这些阵法布局也已娴熟,他算出一条生门之道,悄无声息摸进了听风坊,本想去探探地牢救出仇一铃,不想,路过一窗下时,竟听见了仇一铃压抑的声音。
那声音暧昧婉转,在这夜色里格外清晰,其中还夹杂着男子的声响,想来是那天残所发。
随义八蹲在窗下听了半晌,总算听出了这两人是在做什么事,早就知道他二人之间纠葛不清,想不到那天残看着无动于衷,对付起人来也是热情如火……等等,不是说天残是个断腿?怎么行事的?好奇心大盛的随义八忍不住猫着腰悄悄去戳窗纸,想要一探究竟。
对着那窗纸上的孔洞瞄了几眼,随义八心中啧啧称奇,他又想到自己仅有的风月都是那人所赐,想到那人怎样颠弄都只有居高临下的姿态,不禁摇头自恼。
“好看么?”
这句话一响起,随义八的寒毛竖起,连转身的勇气都没有。
“你是算准本座会来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