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不想给予彭彧些微的帮助,而是我根本无从下手,从集中营逃走谈何容易,这里不是莲香阁,鬼子也被老博残酷得多,纵观整局,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彭彧再三提起了小乙:“离开工作岗位可不是容易的事,何况我们已经犯过一次了。但小乙不一样,wèi_ān_fù也好,慰安男孩也好,管得没这么严。小乙是聪明的话,肯定会主动找我们。”
“就算他来找你了,然后呢?”
“我的作战计划需要小乙合作,到时候我就把计划告诉他,交付他任务。”
我调侃道:“还真像这么一回事儿啊。”
彭彧一脸理所当然:“当然,咱们可是干大事的人。既然说到这份上,我就不怕告诉你吧。”
“怎么?”
“我们去拿工具的那个杂物间呢...其实有个窟窿。”
“啊?”
“那个窟窿就贴著铁栏,这几天我都偷偷拿炭火去烧铁栏,那些铁丝细,很容易烧,我都快完成了。”
我满脸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真亏你想得出来。”
“可不,等著瞧吧。”
如彭彧所料,两天后,小乙的身影出现在栏栅外,他偷偷摸摸地窥探我们,光顾著干活的人们根本很难注意到,最后还是敏锐的彭彧发现了他,要我说,恐怕彭彧这段时间就一直在虎视眈眈,时刻警觉著了。
彭彧鬼祟地张望四周,瞧见士兵们专注著闲聊时,马上放下手上的工作,呼哧呼哧的跑近栏栅。一栏之隔的两人,都迫不急待地触碰对方,他们的手指穿过只有一个鸡蛋大的空隙中,隔着铁丝十指紧扣,眼神中满是含情脉脉。一个是年近四十的男人,一个是只有十二岁的男孩儿,站在一旁的我也实在是看不下去。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小乙率先开口,撇开从前印象,这个时候的小乙是能言善辩、情感丰富的,在此之前,就连他的亲姐也未曾看见这样的小乙。
“我们也是被抓来的,就在离开你家没几天.......我们知道小堇死了。”
彭彧的话语让小乙脸色灰暗起来:“姐姐死了,奶奶也为了阻止鬼子抓走我们,被他们开枪杀死了。”
说到他们的遭遇时,即使是躲在一边偷听的我,也禁不住黯然神伤。
彭彧愣了一下,断言道:“乙光,你想不想和我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
小乙用力点点头。
“那好,你要帮助我。你是不是每天都会洗鬼子的军服?”
“是。”
“明天,或者后天,偷一套给我。”
我一怔,听得更入神了。
小乙愕然道:“啊?怎么偷?”
“只要不让人发现就可以了。”彭彧慌张地注视四周,确定没有士兵注意,便回头拜托小乙,“你会日语吧?教我几句。”
“啊?我只会几句。”
“够了。”
他们手握着手上了一堂短暂的日语课,等我回过神来,小乙已经消失在栏栅外了。
“行吗?你的日语。”我尽量压低声音。
“大丈夫。”
“啊?”
“就是没问题的意思。”
我微微一颤,瞬间对彭彧刮目相看,不愧为受过教育的知识份子,除开品格不说,他的头脑还是相当灵活的。
当晚,似乎是整个冬天里最冷的一晚,窗外飘着雪,彭彧把整个人埋进稻草里,一直跟我唠叨来保持清醒,生怕睡着了就会在睡梦中死去。
“我还要救小乙呢,不能在这个时候死的。”彭彧不住地念叨著。
“你确定你真的可以混进去吗?”我心生忧惧。
“不知道啊,但不尝试又怎么知道行不行呢?”彭彧脸上跃动着笑意,仿佛诉说著对亡命天涯的期待。
“需要的话,一定要找我帮忙,只要我可以,一定会帮助你的。”
彭彧摆摆手,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我:“不行不行,风险太大了,你还有家人和林挚等着你回去呢,何况我一个人也没问题啊,你就放心好了。”
我揉揉眼睛,尝试掩饰快要溢出眼眸的不舍:“彭彧,说好了,你那天逃出去后,一定要带着小乙来找我,我在保定的明溪村,你问当地人刘府的位置就知道我在哪儿了。”
“行!你也是,要活着在老家等我啊。”
和彭彧作下了约定,不是小孩子那种勾勾手指的承诺,而是赌上了生命的约定。
那一晚,我清楚地明白到,我和彭彧将会再度分离,甚至或是永别。
小乙给彭彧偷来军服是在雪停下的午后,他把塞在肚皮上的军服抛过两米高的铁栏,彭彧抬手接过军服,马上急不可耐的就地穿上,然而穿了一半才突然醒觉:“对了,你...几点开始接待?”
“五点,今天早一点,因为晚上要去军官那儿。”
彭彧很不是味儿:“哦,还有军官青睐啊。”
小乙心虚地低头不语。
“那也差不多到点了,我待会儿过去吧。”
“嗯,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
彭彧穿上剩下的裤子,整理一下衣领,打扮起来整个人也变得像模像样,就是扮的,偏偏是个鬼子。
我瞪大眼睛四处张望,确定没人发现后,便偷偷摸摸地跑到彭彧身边。
“咋现在就穿上了?”我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