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县摇头叹气:“我哪里还吃得下!”
“子游他喜欢冷家那小将军,你跟我,何尝不知?其他人我是一万个不愿意的,但若说是从小与他长大的冷倾衣,我倒……”陆母低头抹泪,“倒无话可说。”
“你!”陆知县宽大的袖子一挥,碗筷被扫落到地上,碎成几块。
他愤然道:“妇人之见!我岂是反对他与冷倾衣在一起,但是你出门问问,冷烽那老莽夫,说过什么!他家能容下陆子游这混账小子吗?”
“这……”陆母也犯了难。
冷烽膝下仅出了冷倾衣一子,自小悉心培养,走出去人见人夸。
他曾说,冷家优良血统不可浪费,冷倾衣务必要为他生十个孙子孙女以上!
娶男子,就等于要他冷家断子绝孙!
冷烽年轻时,一言不合就打断人家骨头的事,做的还少吗?
陆知县担心的不是没有道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难道你当真要把游儿逐出家门,断绝关系?”陆母哭哭啼啼,他们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陆知县深吸气,在屋里踱步,半晌道:“且看冷家少将军如何处置吧。他若是真心相待游儿,必定有法子说服他家老子,否则……全看陆子游那混账的造化了。”
*
赵家大管家赵构从陆家回来,把所见所闻对赵合桃如实说了一遍。
赵合桃又将事情头尾说给了赵浅昆听。
“原来他们是这层关系。”赵合桃抹平裙子上的褶皱。方才她说话时,一直无意识地攥着裙纱,攥得皱起了一块。
她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明明陆子游跟她只说过一次话。但怀着要嫁给他的准备,赵合桃对他格外注意些。
赵浅昆最能洞察出隐晦的东西,讥笑道:“好妹妹,他也值得你失落?”
“我……”赵合桃偏开俏丽的鹅蛋脸,“我没有。”
换作旁人,她肯定一口咬死自己对陆子游没有半分心思。但他哥哥赵浅昆,不用她开口都能卜算出七八成,抵赖毫无用处。
她松开裙纱:“……原先我确实想过,真的与他做夫妻。”
“可惜,他不喜欢女人。”赵浅昆无情道。
他用干枯的手指拍拍赵合桃水嫩的脸颊:“彩礼还在陆府,明日你去讨要。”
“兄长,为何要我去?”赵合桃不甚理解。
再怎么说,她也是武林第一美人,赵家大小姐,亲自上门讨要彩礼,未免太丢了身份颜面。
况且,赵家根本不缺那点钱。
……
*
公鸡打鸣。
陆母吃完早饭,打算进陆子游房里收拾收拾。看有哪些能用的,打包起来,然后打听打听他下落,找人给他送去。
没收拾完,就听大门外有人叫骂。
陆府正门口,石阶下,停着一顶粉色轿子。
十来个婆子和壮丁围着轿子。婆子们穿花衣裳,拿红手帕,干嚎:“街坊四邻,你们来听听啊!真是岂有此理,他们陆家少爷薄情寡义!拿了我们赵家的彩礼啊彩礼,说悔婚就悔婚,哎呀呀!不得了,不得了,父母官欺负人啊欺负人!”
“何人在此胡闹?”陆母原名方采幽,不到四十,中气十足。
几个婆子指着她:“你们陆家悔婚,毁我们小姐名声,扣着财物不还,反说我们胡闹?”
“坏你家小姐名声的,难道不是你们?”方采幽遇着无赖,便按对付无赖的法子说话做事。
陆子游的顽皮劲有一大半都遗传自她。
“赵家姑娘,有话就请进屋说吧。”方采幽朝着粉轿子,朗声道。
轿子一动不动。
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昨日赵家拉来几车彩礼的场景,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昨儿还笑得和善可亲的陆家夫人,今儿就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真是让人心寒。百姓们评论,陆子游果然还是无福消受武林第一美人啊!
好好一门亲事,这么转眼就变了卦呢!
真让人摸不清头脑。
方采幽耐着性子等了片刻,见轿子里没有丁点动静,疑心里面根本没有人,抬腿就欲回府。
就在这时,帘子一挑,戴着面纱的赵合桃款款下轿。
被贴身丫鬟扶着,不急不慢进了陆府。
“看茶。”方采幽还是不愿场面弄得太难堪。
赵合桃取下面纱,不冷不热叫了声:“伯母。”
“客气了,赵小姐。”方采幽往外面瞟了眼,“你今天上门,是为着什么?彩礼昨晚我让管家送还,你们赵家说什么也不收。今日却上门说我们陆家不还,是何道理?”
赵合桃不语,神情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