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正衍碎碎念吐槽,千帆笑完马上转话题,问他这个年过得如何,听说他独自在家照顾老人,便问他父母去哪儿了。
谢正衍不想自暴家丑,搪塞:“我妈出门走亲戚了,我爸……我爸也是。”
“怎么不带你和你奶奶一块儿去?”
“……我奶奶生病了,不能出门。”
“什么病?严重吗?”
“阿尔茨海默症。”
“哦,这病确实挺磨人,那你一个人照顾得过来?”
“还有我二叔,没事,我应付得了。”
为阻止千帆追问,他赶快抢夺主动权,让他也讲讲过年的经历。
千帆当场流露一丝倦怠,说自己这个年过得一团糟,整天陪父母见客访友,而那些聚会全部无聊透顶,一帮虚伪做作的人相互聊着枯燥乏味的功利话题,他心里厌烦得要命还必须装出彬彬有礼的样子去逢迎,每天一睁眼便感觉在作秀,恨不得晚上一闭眼就能结束整个假期。
谢正衍听着很蹊跷,他印象里千帆一家应该是住在深山老林里的贫农,按说这类人是社会中最淳朴无知的,聊天不外乎柴米油盐家长里短,“做作虚伪的功利话题”何从谈起?
他以为千帆夸夸其谈,便揶揄:“你家的社交活动这么丰富啊,亲戚朋友都住附近的村儿?人家说穷居闹市无人问,你们家住在深山都有这么多人情往来,人缘真不错。”
千帆干笑几声,搓搓鼻尖说:“是啊,我爸妈那代兄弟姊妹多,一家十几个孩子,亲戚自然也就多了。因为穷,过年家里没什么好吃的才带我四处蹭吃蹭喝,我这几天吃了百家饭呢。”
“呵呵,你吃了人家的饭菜还在心里嫌弃人家,真是个白眼狼。”
“就是啊,我还决定从明天开始不光去蹭饭,看到好吃好喝的还要打包带回家,然后未来一个月都不用花钱买粮食了。”
“哈哈哈,你太坏了。”
谢正衍在他的恶搞下畅快欢笑,但片刻后又愀然兴叹,千帆准确捕捉到他的不快,问他是不是遭遇到什么挫折。
谢正衍正需要一个说心事的人,千帆无论哪方面都合适,便一五一十讲述了自己在拜会玉生烟时的丢丑经历,顺便问他是否也遇到过类似窘况。
千帆很坦率的自陈糗事:“太多了,我经常穿打补丁的衣服,袜子没有一双完好的,基本套上脚就能看到脚趾。”
“有这么惨?唉,我们这种穷光蛋真对不起国家,只会给中国梦拖后腿。”
谢正衍苦笑自嘲几句,志气低迷的说:“通过这件事我更深刻认识到同阶层的人才能真正成为朋友,经济基础不同观念习惯也会违和,只会给彼此造成困扰。我以后再也不敢跟有钱人打交道了,免得自讨没趣。”
千帆笑道:“这看法有点偏激,虽说人与人的交往都是各取所需,但钱绝不是唯一要素。你也别胡乱瞎猜,兴许你那位偶像大大也是因为尴尬,不好意思再见你才选择绝交的。”
“丢脸的是我,他为什么要尴尬?”
“你不是说他喝得烂醉,还一反常态大吼大叫吗?他可能觉得他在你心目中的形象破灭了,与其被你偷偷嘲笑,不如自己采取主动。”
“可是我不会嘲笑他啊。”
“你的想法你自己清楚,但他不知道呀,就像你也不明白他的真实意图一样,人与人的隔阂就是这么产生的。我觉得你没必要继续纠结这件事,既然曾经愉快相处过也算一段不错的缘分了,有句话说得好:与人相知,在一起时恩恩义义,若缘尽断交,离别后也要潇潇洒洒,总是沉湎在已成定局的事情上完全没意义。”
这是谢正衍第一次喝到千帆煲的鸡汤,惊讶大于受教,忍不住玩笑:“我怀疑明天早上太阳会打西边出来。”
“怎么了?”
“因为狗嘴里竟然吐出象牙了。”
“哟呵,你这人太没良心了吧,我认真开导你,你却挖苦我。”
“跟你学的呗,哈哈哈。”
他俩相互俳谑几个回合,谢正衍阴郁的情愫的像被吸尘器吸走了,振奋精神跟千帆共展新的年景,聊到开心处,千帆转承自然的问他:“最近都没怎么听你提那个珠宝设计师了,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谢正衍纠正:“什么叫移情别恋啊,你少胡说,而且我统共只跟你提过他一次好不好。”
“哈哈哈,因为是同行,又是我最羡慕嫉妒恨的帅哥,所以印象深刻嘛。你现在还经常看到他?”
“没有,自从上次下雨天偶然遇到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怎么不去找他?”
“他人在西安,一个月最多来上海一两次,每次都只呆两三天。”
“那就趁那几天去他工作的地方找他啊。”
“我找他干嘛,人家又不认识我。”
“不认识可以看嘛,你不是很喜欢偷窥他吗?”
谢正衍如今已能随意反击千帆的戏弄,听他话一出格,即刻数落:“我那只是羡慕、向往。你思想真的太猥琐了,再美好的感情也会被你说得下流低俗。”
“哈哈哈,好吧好吧,这点我承认。可是假如能再遇到他你还是会很开心对吧?”
“嗯,应该是吧。”
谢正衍缺乏傲娇成分,便没有口是心非的本能,同自己信任的人交流时心态往往单纯,一般而言都会诚实表露想法。平日里他的确会常常想起容川,特别是闲来无事时,那人的身影就会像落英芳菲蹁跹飘入他的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