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如琰和肃湖卿离开后,长光一直在房间里陪着昏迷不醒的星北流。
他睡得十分不安稳,眉头紧皱,身体一阵阵发颤,即便是被厚厚的被子压着,依然没有半点温暖起来的意思。他又咳嗽了几次,深沉发黑的血迹再一次将新换的衣服弄脏了。
长光给星北流喂了一道医官开的解毒药后,抱着他用自己的身体温暖他。
等到寒千将退烧的药送来后,长光再一次给星北流喂过药,开始动手帮他换掉沾满了血迹和药的衣物。
长光没有让人来帮忙,自己帮人把衣服脱了,又换上干净的衣物。以前他还小的时候,星北流就习惯自己照顾他,不让别人c-h-a手,现在他照顾星北流的时候,也不喜欢有人在旁边。
衣服脱下后,长光再一次看到他瘦削的身体,有些地方皮肤紧紧贴在骨架上。
这么多年来他身体一直都不好,容易生病,怕冷,又不肯好好吃药调养自己。前面是被人折磨的,后面不肯吃药是他的反抗。
可能是真的因为怕苦,也可能是因为不想承认自己被折磨到身体必须靠着药物维持。
他越想越觉得难过,飞快地拿衣服将人裹起来,然后抱在自己怀里。
“你真傻,”他低声对怀里没有意识的人说话,“他们对你一点都不好,你为什么还要顾忌着他们?”
如果这时候星北流醒着,肯定又要用一番大道理来说服他。长光突然挺庆幸他没有醒,这样让他有一种自己小小地胜利了的感觉。
“如果是我,他们谁敢这样对我,我就一个一个把他们咬死,管他是不是我的父母……”长光把头放在星北流脖子处,在他耳边小声说,“不过,他们欺负的人是你,我帮你把他们咬死,好不好?”
星北流没有醒过来,依然不能回答他的话。就算真的回答了,一定也是“不可以”。
不过长光心里有自己的想法,他微眯着眼睛,那些念头逐渐地稳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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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抱着星北流,到后来长光也有些困意了,索性闭着眼陪着他睡觉。
他睡得也不是很深,因为星北流在他怀里一直有动静。迷迷瞪瞪睡着的时候,反而还梦到了以前的事情。
梦到了他很小的时候,小到无法变成人,小到他可以被星北流藏在厚厚的衣服里。
星北流那时候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穿着十分厚实的衣服,艰难地走在飘雪的天空下,脚下积雪被他踩得一阵阵作响。
长光就被他放在自己的衣服里,狼脑袋从衣领口伸出来透气。他的姿势是仰躺着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星北流的下巴。
风里夹着雪,冷漠地割在人脸上,席卷掉这天地间所有的温度,就连星北流小小的身影都要被白色的雪吞噬。即便如此,长光在他怀里半点没有沾到雪,反而整个身体都是暖烘烘的。
他甚至闻不到雪的味道,呼吸间只有星北流身上淡淡的气息,既不香也不甜,却让长光十分喜欢。
后来的无数个日子里,他在这气息中睡得极为安稳,或许最初的记忆,就是在雪地里被抱着走了很久很久。
星北流走路,他就盯着星北流看。走了一截路程后,他嗷呜一声,星北流就会慢下脚步来,伸手在他脑袋上摸一摸,然后掏出水壶,给他喂一点里面的羊奶。
那种奶的气味十分腥膻,并不好喝,但是每次他想吐出来的时候,星北流就低头在他嘴巴边上亲一下,低声轻哄道:“长光乖,不要吐出来。”
耳边似乎还萦绕着那句低低的哄声,长光睁开眼,揉了揉眼睛,凑上前去在星北流嘴角上亲了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他的动作弄醒了,星北流颤了颤长长的眼睫,无力地睁开一双眼。
长光惊喜不已,将人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你醒了!”
他沉浸在自己的喜悦和兴奋中,没有注意到才醒过来的星北流眼中,空空荡荡,像是什么都没有,又像是充斥着茫然。
星北流任由他抱着自己,动也不动。
长光既心疼他又气他折磨自己,什么都还没有说,就听见星北流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长光……不要恨我。”
长光愣了一下,连忙坐起身,顺便将星北流搂着扶了起来。
此时已是黄昏,雨一直都在淅淅沥沥,屋子里没有点灯,从外面投s,he进来的光线勉强可以充当照明的。在这黄昏昼夜交汇的时刻,天际y-in沉,一切都有些晦暗不明,连带着星北流的神色都是那么的模糊。
只不过长光的视力在黑暗中还算好,他看到星北流的眼睛里浮起一层水雾,却没有眼泪落出来。
但即便是这样,也足够让他心疼不已。长光伸手扶着他的背脊,让他放松下来:“我说过,我永远都不会恨你。”
可是星北流像是没有听到他这句话一般,再次重复了一遍:“长光,你不要恨我……”
长光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他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
他一直被星北流纵容着,在男人的保护下肆意长大,从来都是星北流来照顾他的情绪。如今有一天要他去安慰星北流,长光这才发现了自己的无力。
于是他只能把人抱得更加紧了一些,再次回答道:“我不会的,我不会怪你的,也不会恨你的。”
星北流许久没有说话,长光以为他再一次睡过去了,正要把人放下的时候,听见他沙哑无力的声音响起。
“醒梦花生长在东荒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