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一个没有关门的屋子面前,几层厚重的帷幕挡住了后方,从粗布的边缘,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跃动的烛火。
花香是从那后面散发出来的。
星北流心跳猛地加快,瞳孔骤然缩紧。
醒梦花,是醒梦花。前不久他才闻到了这股花香,不会认错的。
刚才那一瞬间的幻境也是因为醒梦花。这里的醒梦花能够让他闻到气息的时候就陷入半梦半幻的混乱中,说明……是新鲜的醒梦花,不是被晾晒干的。
星北流快步绕开帷幕,朝着点燃烛火的后方走去。
看到后面那一幕时,他站在原地,耳边一阵轰鸣,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向头顶涌去,整个人如坠冰窟,几乎无法动弹。
有一瞬间,他甚至分不清楚自己是还深陷在梦中,还是这就是真实的世界。
他与一具枯骨相对而立,中间有一个花盆,花盆中绿叶茂盛,生机勃勃。
这是诡异却又十分奇异能够相容的一幕,这是生与死的对立,一洗如碧的绿叶上发散出花的香气,掩盖住尸骨的腐朽气息。
而那具枯骨,不是人类的。
它蜷缩着,头骨几乎贴近胸口,那是一具站起来和成人差不多高的动物的尸骨。
星北流眼前一阵眩晕,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看不出来那具枯骨是何种动物,但他第一感觉……这就是璃狼。
不,这一定是璃狼,他肯定没有认错。
星北流全然专注地与狼尸骨上空洞的双眼对视,伸出颤抖不已的手指,不知道是想抚摸那花盆中的绿叶还是那具尸骨。
手指停在半空,因为他的后方传来轻微的空气被划破的声音。
星北流身体一僵,完全不等他回头,脑后便被物体重击了一下,钝钝的疼痛翻涌而起。
他晃了晃身体,一头栽到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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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许久,既没有等到星北流作乱的命令,也没有等到督主过来,宛扶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新房,有些坐不住了。
该死的星北流,跑到哪里去了,难不成这混蛋是知道了什么,故意诱她来这里,打算把她丢在这里自生自灭?
宛扶有些咬牙切齿,还没活够呢,她可不想就这么被害死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宛扶起身扯了盖头,拖着一身红色的喜服,眼见着外面的侍女走开了,她从窗户翻了出去。
宛扶本来想趁着宾客正在接二连三地离开混进去逃走,只不过快到门口时过来了一小队督主府里的属卫。她吓得一惊,连忙躲在一棵大树的后面,那队属卫正好从大树的前方走了过去。
这些人神色凝重,步伐稍快,为首的一个轻呵道:“快点!那边有人闯进去了!”
宛扶皱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星北流。
她又绕了回去,站在围墙下方没有人的y-in影处轻吹了一个哨声,很快外面有人翻了进来。
陈曲低头轻声道:“宛扶姑娘,在下这就带你离开。”
宛扶没动,只是问:“星北流出来了吗?”
陈曲有些诧异她直呼星北流名字,不过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他的神色似乎有些迷茫:“大人……没有和您一起吗?”
宛扶揉了揉额头,知道自己的预感成真了:“和我一起……?说不定早被抓了。”
说罢,她拎着裙子转身就走,身形一闪,很快消失在了昏暗的院子中。
陈曲愣在原地,直到宛扶人影都看不到了才反应过来,顿时惊出一身的冷汗。
郡公被抓了?
他不敢大声喊宛扶,焦急不已,打算带几个帮手一起去寻找星北流。
外面的人听到他的信号后,也翻进墙来,陈曲急得满头冷汗,悄声道:“大人有难,我们现在去找他,动静不可太大。”
站在他身后的人不屑地轻笑一声:“就凭你们几个?”
陈曲心头一凉,浑身僵住,微微哆嗦着回过头。
这不是他带的任何一个人的声音。
青年的声音悦耳却带着说不出来的寒意,虽然感觉他是在笑着,然而那声音只令人畏惧。
陈曲的手悄悄地握上了腰间的匕首,然而后面那个青年推了他一把。
陈曲一个踉跄向旁边走了几步,回过头正对上那人看过来的眼神。
那人双眸细长,背对着月光,看不清楚脸,但那一瞬间陈曲以为自己看到的是野兽的瞳孔。
“别挡道。”青年不耐烦的声音响起,从陈曲身边走了过去。
陈曲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大惊失色:“小公子?小公子?是你吗?”
旁边立即有人过来阻止他:“头领小声点,一会儿让别人听见了……”
陈曲抓住手下的人,磕磕巴巴:“那、那人是……”
他指着前方,然而前方哪里还有人,只是说句话的功夫,那个人的身影便已经消失了。
☆、绮浪归(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