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无悲军。”楼痕笑道,“如若真的不老不死,无悲军百年历史,岂会只有你看见的这些人数?”
喔,倒也是?
张子尧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仿佛陷入了沉思,随即听见楼痕缓缓道:“之前是本王莽撞了,只顾着一时兴奋便不由分说拉着你去看什么无悲军御敌,也是忘记了寻常人若是看见那场面肯定会害怕。”
张子尧沉默了,算是默认了睿王爷的这种说法——虽然严格的来说他并不是害怕,但是那也是一种差不多的情绪他问身边的人:“王爷也害怕过吗?”
“害怕过。”楼痕浅笑缓缓道,“小的时候父皇带我来看过,当时还有我的几个哥哥,看完之后大家根本迈不开步子走下瞭望台,光是坐在那发抖就抖了好久回帐篷的时候本王还发现自己尿了裤子,好险没人发现。”
张子尧也跟着轻笑:“王爷又说笑。”
“这回没骗人,那时候本王比你小不了多少。”楼痕抬起手拍拍张子尧的肩膀,“你比本王胆子大上许多。”
“我刚才坐在这好久,现在身子还不听使唤。”
“至少没尿裤子。”
张子尧又被逗笑了。
在他和瑞王爷身后,婢女凑近了那安安静静挂在墙上的画卷,抱臂靠在画边一脸嫌弃用下巴点了点不远处那说笑中的两人,然后无声的用口型说:你们两个看看人家。
画卷里的小兽只是蔫了吧唧地掀了掀眼皮,发出轻微的哼声后看上去有些郁闷地拧开了自己的脑袋;几秒后,从画卷里伸出条尾巴狠狠拍了下她的脑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了回去——
扶摇“哎哟”一声。
正在对话中的两人转过身来好奇地看着她,她摆了摆手:“被小虫子咬了一下。”
张子尧立刻会意去看她身后那幅画儿,楼痕倒是没疑心道:“沙漠里蚊虫比寻常地方厉害得多,晚点儿本王送些防蚊虫的草药来,你们在帐子里烧了再回来。”
扶摇笑着道:“谢过王爷,王爷当真是贴心。不像寻常那些个反应迟钝、不知道怜香惜玉的糙汉子”
张子尧继续盯着扶摇身后的画卷。
虽然此时此刻它是一副安安静静的山水画。
好在这时候突然从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像是有什么人发出了欢呼的声音,楼痕站起来看了看那声音传出的方向,只是简单地说了句:“他们回来了。”
也是不愿意多说,就好像生怕说多了又引起张子尧的不愉快。
这份小心翼翼的模样又是有些多虑了,张子尧站起来问:“他们为什么欢呼?”
“等那些人去洗洗身上的污秽。一会儿就该到开箱子分家书的时候了。”楼痕道,“每隔半年朝廷来人给他们带来家书,大概是他们一年中最期待的时刻了。”
“离家在外,久了难免思念亲人。”
“也不完全是。”楼痕似习以为常笑了笑,眼中没有丝毫的动容与感慨,“兴许只是单纯地为了活命。”
“?”
“本王不确定是不是应该带你去看。”
“王爷严重了,子尧又不是什么三岁的孩童。”张子尧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帐篷跟前,掀起帐篷而后转过头对着楼痕笑了笑,“王爷,请吧。”
楼痕稍一停顿,便也不再推辞,稍稍弯下身走出帐篷。张子尧正想跟着出去,这时候余光看见扶摇匆匆忙忙将挂在帐篷上的画卷取下来卷好,抱在胸前又拧着水蛇腰跟上来,在张子尧跟前站定,眼巴巴地看着他,张子尧笑道:“这是干嘛?”
扶摇弯下腰将画卷往他腰间一挂,垂着眼说:“跟着你去看热闹,你妖仙奶奶也想看看活死人是怎么读家书然后泪流满面的,一定很有趣。”
张子尧:“我没事。”
扶摇掀了掀眼皮子:“谁管你有没有事。”
张子尧:“那是我自作多情了。”
“嗯,”扶摇应了声,“和烛九阴大人一样,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一边说着,一边推着张子尧走出去,这时候楼痕已经走远了,扶摇跟在张子尧屁股后头走了一小段路,然后像是终于憋不住似的蹦出一句:“一会儿若是再有什么可怕的场景,你刻意转过身把脑袋埋在妖仙奶奶的胸里。”
“……”
“哎哟,你脸红什么,”扶摇伸出尖细的手指,戳了戳张子尧的脖子,“小孩就是小孩,女人家的凶器可不就是用来做这个的么——要么怎么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fēng_liú,多少男人的梦想是憋死在深不见底的胸缝里,啧,你不懂。”
“对,”张子尧面无表情地说,“我好龙阳。”
……
到了之前的开阔地,张子尧发现那些士兵早就聚集在那里了,大概是打从张三李四他们出去之后这群人就围着那装家书的箱子没动过坑,就像是他们早就料到这些同伴只是去去就回一样——想到这,张子尧的胃里又翻腾了一下,但是他并没有将这种糟糕的情绪显露在脸上。
没等一会儿,张三和李四他们也回到了人群里。
他们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瞳色,脸上也是笑呵呵的满脸写着期待……张子尧还看见了咬掉敌方将领喉结并将之吞噬的那名士兵,这会儿他也正因为被同伴调侃自己的新婚小媳妇儿,正满脸害羞乐呵呵地挠头——跟战场上张子尧看见的那个只能称作是“野兽”的家伙判若两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张子尧根本不会相信方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