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的风很大，但都是热风，叶凡护着火给自己点了支烟，他背抵着围栏，深吸了口烟，然后长长地吐了口气出来。这些天是真累着他了，比每天卸上五六车货还累，累得不是身体，是心。与其说他没时间睡觉，倒不如说他根本就睡不着，一闭眼就是上辈子在太平间见到的叶生的那张脸，心里一阵一阵地泛着酸。
“我最近手里有个剧本，看着挺不错。”盛霆钧学着叶凡的模样，也背靠着围栏，仰头看天。
“我干什么？”叶凡叼着烟，口齿不清地说。
“先去试个镜吧，这些过程还是得走走。”盛霆钧是带着商量的口气说的。
“行，听你的。”
“我不想让你演男一。”盛霆钧说，“那剧本我看了，男一是大众喜欢的那类角色，又深情又多金的。”
叶凡听盛霆钧这么一描述，连连摆手，他说：“得得得，这人我演不了，我天生薄情寡性，演不来情深似海。”
盛霆钧也跟着笑，他继续说：“男二的位置我就留给你了，导演和编剧都
是圈内有名的，拍出来肯定能刮起一股风。”
叶凡撑着围栏一跳，坐了上去，他背对着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段，眯着眼睛看着远方的天空说：“这辈子，我就指着这阵风了。”
☆、016
盛霆钧这人办事一点不输他的名字，雷厉风行的，极其地讲究效率，那头才把试镜的事儿和叶凡说了没两天，这边就有人来通知他相关事项。
叶凡挂了电话，看着自己手上还是蓝屏的手机笑了笑，这会儿，手机这东西虽然开始普及但对于寻常人而言还算得上是稀罕物，能提溜着一手机满大街跑，这是叶凡原来想都不敢想的。
不过，等再过上一年，最多两年，这类手机就得淘汰，o２年到o６年是中国手机市场发展最为迅速的五年，各种各样的经典之作层出不穷，再往后，这高科技产物的更新周期会越来越短。这蓝屏手机在手里还没捂热乎呢，彩屏时代就要来了。叶凡抽了抽鼻子，他乐呵呵地想：我也算是见证了一个伟大时代的到来吧。
叶凡家里是有座机的，但是他要照顾叶生，整个人就像陀螺一样，脚离不了地，跟着时间转呢。他长时间不在家，这座机就是摆着看的，盛霆钧要找他人，总是处在一个被动的位置。这是盛霆钧忙呢，叶凡也忙，俩人的时间根本就凑不到一块儿，要说个什么事儿都只能干捱着。这不，盛霆钧捱了几天，确实是捱不住了，主动请缨给他配了一手机。
“往后你有了这手机，我要再找你，那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儿，多方便。”盛霆钧开着车，带着好几天没怎么好好吃过饭的叶凡去了一个他认为不错的饭店。
叶凡熟门熟路地开机，摸索各项功能，装盒里翻都没翻，盛霆钧开着车，分神看了眼叶凡那架势，笑道：“哟呵，没看出来，你对这玩意儿……上手挺快？”
“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叶凡回他，停了手上的动作，叶凡突然抬起头看向盛霆钧，他问，“往后我也是一直坐你车？是不是到了一定的时候，我也有自己的保姆车了啊？”
“连保姆车都知道？不像什么都不懂的啊？指不定，你还真适合走这条路呢。”盛霆钧说，“还是先坐着我这车再说吧，你要是真拍起戏来，没有什么时间单独外出的，都跟剧组。”
“行，那过段时间我拿些碟过来。”叶凡说着又坐回去了。
正巧遇着红灯，盛霆钧放慢车速，停了下来，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侧过身体看叶凡，问他：“碟？什么碟？”
“你总搁这车里放些鸟语，我听着脑袋疼。”叶凡不甚在意地说，“对了，那试镜的事儿有谱了吗？”
“快了，男主一敲定就该到时间了。”盛霆钧从置物柜里拿出烟，瞅了眼叶凡，“我抽根烟，你不介意吧？”
“你这说的哪儿的话，就是你要在这车里放冲天炮，我
都不敢说半个不字不是？”
“牙尖嘴利的。”盛霆钧抖着烟盒子叼住跳出的那根烟，然后摸出打火机点上。
再发动起汽车，两人就都没说话了，叶凡闷着头玩手机的自带游戏，盛霆钧专心开着车，他时不时用余光扫两眼叶凡，是越看越称心。
“干嘛老是瞅我？”叶凡头也没抬就说。
盛霆钧笑了起来，他问：“你都没看我，你怎么就知道我这是在瞅你？”
“我这方面的感觉特别灵敏，要打比方，就跟那狗鼻子一样。”
“这算是用上了通感的修辞了吧？”
“不懂你说的是什么。”叶凡说，“打上了高中我语文就没及过格，不明白。”
“叶凡，你这人真有意思。”盛霆钧掐了烟，摇开窗，散散烟味儿。
“怎么一个二个都觉得我有意思，我是比你们多了一鼻子还是少了一耳朵了？怎么搁你们面前，我就散发着那么一股不是人的味儿了呢？”叶凡退出了游戏，收起了原先那股痞子味，他盯着盛霆钧，正儿八经地问，“是不是这但凡当上明星的，就没几个是干净的？”
“说什么呢？怎么就不干净了？”盛霆钧虎着一张脸假咧咧地说。
“勾心斗角总有吧？再不然，就是被那些一线二线的欺压，不过，这都不重要，不放心上忍一时也就海阔天空了。可我听说，这圈里乱，要是真想一条路走到底还带着顺坦点儿，不付出点儿什么，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