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震避开行人,从後门进去。绕到正堂时,听见一阵打板子的声音,其中夹杂著齐王的低喝。
陆震问旁边的管事:“王爷这是……”
管事附在他耳边悄声道:“王爷刚从宫里回来,在罚世子呢。听说是皇後娘娘让王爷好好管教世子。”
陆震了然地点头。和管事站在屋外静静等候。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世子齐敬之被抬出来。他股下一片血肉模糊,嘴里哼哼唧唧,见到陆震还扯著嘴笑了一下,道:“陆将军来了?”
陆震对他拱手道:“世子且去歇息,陆某见过王爷後,再来拜会。”
齐敬之扭著头道:“我等你啊,你可一定要过来,我还想好好和你叙旧呢。”
陆震恭敬答应。等他被抬远了,陆震眼中闪过一丝讥诮,旋即隐没在恭谨的表情下。
齐行忌负手立在屋中央,一个劲儿的叹气。
他看到陆震後,叹道:“阿震,让你见笑了。本王这嫡子啊……唉……”
陆震行过礼,道:“世子还年轻,原是贪玩些,想必多历练历练就好了,王爷不必忧心。”
齐行忌摆手道:“算了,他就是个添乱的。本王今天进宫听说,圣上选中你为右卫军统领兼武骧军北门都尉,明日便颁旨。”
陆震惊了一下,不相信地道:“武骧军北门卫?”
要知道京城四军除左右卫军外的武骧、腾骧二军,历来由皇帝直接指挥,算得上皇帝的亲兵,而武骧军都尉官职不大,但是镇守皇城北门,那绝对要是皇帝信任的人。
齐行忌拍拍他的肩膀,道:“圣上十分赏识你,有意拔擢。”
陆震明白,自己的能力固然让皇帝满意,更多的还是因为自己是中立派,“学生能有今天,乃是受王爷教导。王爷之恩,学生铭记在心,不敢或忘,王爷若有差遣,学生定会全力以赴。”
齐行忌对陆震的表白十分满意,微笑点头道:“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好好表现,本王会暗中助你。”
陆震忙躬身道:“多谢王爷!”
很多话齐王不可能对陆震说。今天进宫,从皇後处得知,皇帝不但冷落中宫和丽、秀二嫔,还起了选妃的心思。後宫如此,前朝也不安宁,提拔陆震就是一个明显的信号,还好他是自己人……皇帝这般疑心,只怕马上便会有动作。
齐王按下烦闷心情,邀了陆震饮酒,以亲切之态行拉拢之事。
酒过三巡,陆震起身告辞,说要去看望世子,齐王又送了些珍玩,才让他离去。
陆震在世子院前停下,神情颇为不耐,过了一瞬才换上亲热的笑容,踏步而入。
次日,陆震接到任职的旨意。下朝後,陆震又单独到昭文阁谢恩。
淡青的寿山石九龙屏风前,一身玄色的秋宁垂首立於案桌旁研墨。
陆震进来时,目光在他身上一凝,而他恍然未觉,神色不动。
陆震心中泛起些微涩然。这只小野兽已经懂得收敛锐气,练就出这般波澜不兴的冷静。
仍然美丽,也更加危险。
陆震谢恩,皇帝勉励,一番君臣应对之後,皇帝忽然问道:“听说齐王被行刺时,是陆爱卿带人营救的。”
陆震忙道:“启禀圣上,当时微臣正从东驿路过,见失火便赶了过去,正巧撞上贼人,微臣就带著齐王侍卫追了一段。”
皇帝点头道:“原来如此。谢爱卿威武,救下了齐王性命,齐王一直感激不尽。”
陆震心头微凛,忙撇清道:“原是碰巧之事,再说缉拿反贼也是人臣义务,齐王为此送来厚礼感谢,微臣实在惭愧。”
皇帝的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终於露出微笑,道:“齐王心意,爱卿不可拂。天玑阁藏头露尾,行踪神秘,大理寺的人查了多时也没有线索,不知爱卿追捕反贼时,可有什麽发现?”
陆震飞快地瞟了秋宁一眼。秋宁依然神色无波,只是研墨的动作几不可见地顿了一下。
陆震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天的贼人均是蒙面,武功路数也繁杂,微臣眼拙,没有发现什麽有用的线索。”
皇帝也不在意,只吩咐道:“爱卿既然担任右卫军统领,对天玑阁要加紧缉拿。”
“微臣谨遵圣喻。”
陆震离开後,墨钦对秋宁道:“这陆震倒是个沈稳的。”
秋宁随意道:“听说他以前跟随过齐王一段时间,後来才投了符将军。齐王原是最会带兵的,但凡跟过他的武将都有些能力。”
他话音才落,墨钦的脸上立刻阴云密布,沈声道:“你从哪里听说的?”
秋宁好像唬住了一般,忙道:“奴才不过在朝臣议论时听到几句,做不到准……就算是真的,也是陈年旧事……”
墨钦在屋中来回踱了几圈,沈吟良久,又下了一道旨意,著一位中立派的陈姓武将为右卫军副统领。这陈将军官位较低,也没有後台,突然得皇帝如此提拔,连跳数级,今後对皇帝必然忠心。虽然朝廷还是重用陆震,但是有这位副统领的牵制,齐王想继续完全控制右卫军是不可能了。
秋宁嘴边露出一闪而过的轻微笑意。
墨钦揉了揉额头,叹道:“朕把宫中的妃嫔仔细斟酌了一遍,还是想不出谁能为皇後分忧,如从宫外选擢,这官家女子何其多,选起来也麻烦。”
秋宁替他按揉太阳穴,道:“恕奴才大胆说一句,既是要替皇後娘娘分忧,才能家世定然不能比皇後娘娘差,特别是家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