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就那样躺在地上,任他怎么喊也不动了。
陆忘川跪在她身边,他想哭,但是似乎昨晚哭的太用力了,到了今天反而哭不出来了。
这才知道,大悲之痛,是无声的。
他握住陆娘子的手,像是感知到她的冷一样,浑身都在颤抖,这股比寒冬烈风还恶毒的冷意一直等到太阳升起也没有消散。
他身后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但是没人上前询问或帮忙,一个外来的歌女死了,是不吉利的,谁插手谁倒霉。
不一会儿,人群又迎来一个算不得好的消息。
陆家人放火烧邻里房子,这会儿火势刚被扑灭。
作者有话要说: 七点钟还有一更
☆、窈窕君子【三】
陆忘川放的那把火虽然没烧出什么大名堂,毁了邻家的一间草房而已,但是因为那把火,他现在可真是引火烧身,就要把自己给烧死了。
陆娘子寒透的尸身没人管,村里的人又把胆敢纵火行凶的小兔崽子白眼狼带走了,带到开私塾的老童生家里等候三方会审,好好处置他!
老童生和其他两个村里有名望的长者有模有样的围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讨论这一天发生的这一轱辘的糟心事儿到底该怎么整,院子里年轻的后生站的满满当当,篱笆外挤满隔墙听政的乡里乡亲,甚至还有些个特意从外村赶来凑热闹,一时间,老童生家热闹的跟逛庙会一样。
至于那位小兔崽子主人公,被捆住双手丢在了墙角草垛下,猴似的小少年没了一点活气儿,躺在一堆枯草上浑身死气奄奄的,看着就不吉利。
王家水缸公子怕他死了,就拿棍子捅他,还没把他捅醒,就被他娘拽走了,推到开会的几个老酸菜梆子面前,说:“快,说说咱家狗是咋被那么小白眼狼咂死的!”
老童生摸着他稀薄灰白的胡子,酸叽叽的开口了:“我的孙,你且从头道来”
水缸公子抓抓头发,哼哼唧唧的几句话掩盖过去了,末了说:“先生,那小川他娘咋办呢?还没埋呢?”
老童生眨巴眨巴被皱纹挤成一条波浪线的小眼:“你不管,老夫自由安排”
水缸娘嫌水缸没用,把儿子推开自己亲自出马,唾沫横飞的为她家枉死的老狗叫屈。
这一下可炸开了锅,大家伙争相说这孩子是个狼崽子,咱们村好心好意收留他们娘俩,这姓陆的一家却恩将仇报想要放火烧死人呀,这要是放了他,等他长大还不得一把火烧了村子!
水缸偷偷摸到陆忘川身边儿,趴在他耳朵边边说:“小川咋办啊,他们不放你,好像要把你交官府呢!”
陆忘川掀开阴气沉沉的一双眼,目光湿冷阴浊,倒真像忘川河中泡过一样。
“我的猫”
“啥?”
他的声音低的跟蚊子似的,水缸撅着屁股又往前凑了凑。
陆忘川说:“我的猫在老榕树下面,应该还活着,你照顾我的猫”
王水缸问:“那你娘怎么办”
说完,就见陆忘川眨了眨眼睛,终于留了一滴泪。
“你能……帮我把娘埋了吗?村里的人不会让她葬在后山,求你帮我,偷偷把她埋了”
人之初,还是善的多。
王水缸得了嘱托,带着几个平常同样和陆忘川不对付的小伙伴偷偷摸摸的往村口去了。
水缸刚出去没多久,三方会审有了结果,把陆忘川送官府。
几个汉子刚把他拽起来,就见门口一阵熙攘,进来一个瞎了一只眼的老汉。
老汉穿着比烂菜叶子还不如的道袍,甩着一把比他的山羊胡还稀薄的拂尘,踱着方步就进来了,走到陆忘川面前看了他一眼。
陆忘川看到他就嫌心累,把眼又闭上了。
老汉哼了一声,甩着佛尘打了一个旋儿,走了。
这老汉他认得,本是灵隐寺出家的和尚,因八戒犯了九戒而被赶出寺门,就拿起一本天书撑起一柄破幡开始在十里八村的招摇撞骗,即给人算命测风水,也兼顾偷鸡摸狗给人挖鸡眼,不死不活游荡了几十年竟然在十里八村混出了名声,混了一个老神仙的美称。
真是要气煞神仙也。
要说村民也不是傻的,之所以把这厮当神拜,还格外的敬重他,不仅村里有什么开山修路春耕播种的大事找他主持,连婚丧嫁娶也一并少不了他,原因就是,这厮吹牛皮不怕遭雷劈。
吹嘘他是玉昆山九微派的散修弟子!
我的乖乖!这名头可真是大了去了,自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那辈开始,修仙问道就从皇室里流传开了,不久也流传到民间,可谓人人都想当神仙啊,于是乎遍地起门派,到处是修士,那些年可真是三步一门庙十步一宗派,人挤人都是同门,脚碰脚尽是仙长,乱的很。
纵然有这么多野鸡毛一样的门派滥竽充数想混到神仙阶层,但是大家伙都熟知的是修真第一门派,那就是九微派了,不同于凡间那些涂脂抹粉扮大神的野鸡门派,九微派位于万山之祖的玉昆山之巅,当真有仙人作阵,并且与凡间历代皇帝都有所牵扯,据说掌握着国家的国运,尊贵的很。
皇亲国戚想把子孙送到玉昆山都难上加难,更别说小老百姓家了,真是望尘莫及哦……所以,自打那个老汉当中展示了他油锅里炸不坏的金刚不坏之身后,村民们就把他当神仙拜了。
因为据村里老人讲,百十年前啊,村子里有一年莫名其妙的发大洪,淹死了多少人啊,后来九微派来了几位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