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忘川痴痴看他半晌,目光中像压了一场蓄势待发的暴雨,最终只微微垂下头,笑说:“谢谢师兄”
当楚华年和洛雨棠赶来的时候,被捆仙绳捆住的陆忘川正被几位弟子压着走出周越霖的庭院。
“忘……”
洛雨棠想上前,被楚华年扣住手腕。
楚华年面容冷寂的看着陆忘川在他面前走过,他知道小师弟做了什么事,事到如今阻拦和求情一点用都没有,只能过了今晚再想办法。
乌巢仙师挥洒毕生修为幻化为一颗逆转封魂阵的仙魂星,也救了周越霖一命,周越霖捂着堪堪止血的胸口,看到洛雨棠和楚华年的一刹那,眼中的仇恨瞬间绝眦,变为浓郁的血红色。
“仙长,弟子有话说!”
陆忘川脚步一顿,死寂一片的双目掀起一丝波澜。
他竟然没死?
周越霖在众目睽睽之下指着人群外的楚华年和洛雨棠喝道:“他们二人关系苟且暗通款曲,在名门正派郎日乾坤下行径不耻扬断袖之风!令本门蒙羞实在令人羞与哙伍!”
一语激出千层浪,在场人群俱是一愣,然后纷纷惊呼出声,交头接耳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这怎么……他们两人?”
“可笑,竟出了这等荒唐事”
“南风之径有违天伦,真让九微派蒙羞”
“丢人,若是我,一死百了”
“看不出,楚师兄竟然……”
这等耸人听闻的言论也令四位现在始料未及,紫微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堪入目的脏东西一样冷哼一声,鄙夷道:“还真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清心苑里都住了些什么妖魔鬼怪!”
洛雨棠浑身一颤,握起双手指甲深深镶进掌心,竟生生的把自己的血肉掐破,流出血来。
真如一人所说,不如一死百了。
楚华年惊怒之余还算冷静,怒道:“周越霖你恼羞成怒倒打一把!我和雨棠清清白白一片真情哪里,就令人不耻了!反倒是你心术不正往别人头上扣屎盆子!”
人群冷嘲声更甚,摇头冷笑以示鄙夷。
青崖气的脸都白了,震怒道:“孽徒还有脸说话!本派的门楣尊荣都被你们败坏光了!”
陆忘川转过身,用看待奇珍异兽般的目光冷冷的看着这些人,眸子里沉阔阴冷。
楚华年心有不甘上前几步还要争辩,未张口就被绝弦扔出的剑鞘打在胸口,向后摔倒在一地残桓上,被震出了内伤。
“真是晦气,还不快滚!”
默默无言呆立一旁的洛雨棠忽然转身走出庭院,消瘦的背影在不善的月光下分外单薄。
道不同不相为谋,楚华年到了此时斩断了自己对九微派最后的一丝期许,倔强的爬起来拂去身上的灰尘,用比他们更不屑的态度冷笑了一声,也走了。
今夜繁星如雨月似银盘,只是无人观赏。
楚华年放心不下洛雨棠一路追到清心苑,站在洛雨棠的门前呆站了许久,埋头不知在思索什么,豁然抬起头道:“我回王府带兵,你收拾东西,等明天救出忘川后,咱们一起走!”
说完向院外跑了出去。
滚就滚吧,这个冷漠无情的地方,他早就待够了!
他走后不久,洛雨棠的屋子也熄了灯。
第二天晨曦微亮时,楚华年带着王府一千骑兵赶回来玉昆山,让骑兵在山脚下候命,小王爷打头阵又悄悄潜回九微派,他想把洛雨棠接下山在和九微派开战。
赶到清心苑一把推开洛雨棠的房门:“雨棠,东西收拾……”
楚华年愣在门口,剩下的话像一排毒针一样密密麻麻的扎在舌尖,扎的他神情恍惚,脑中一片荒芜。
他眼前是一双裹着素布的脚,一只鞋子还掉落在地上,他双眼一痛,向上看上去……
房梁上挂了一条白绫,洛雨棠不知已掉在上面多久了。
他总是温润如水,笑意缠绵的一双眼紧紧的阖着,脸色青白,没有一丝活气。
被周越霖扯断的那根腰带,绣着柳叶合心的花样的腰带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捡了回来,此刻正握在他的掌心。
楚华年走过去,想从他手里拿出来,却被他牢牢攥在掌心,竟是死也不肯松手,似乎这个含屈而死,清淡如水不争世俗,总是与人为善的男子是带着对当前世道的愤恨,对背离爱人的不甘,对人情蛰心的绝望,而在沉默中选择了灭亡。
洛雨棠此人,他宁愿高傲赴死,也不会忍辱偷生。
楚华年是明白他的,甚至早在上山前他心中就隐隐预感到此时的惨剧,所以当他看到洛雨棠悬在房梁上的尸体时,并没有过多的吃惊和意外,他只感到随悲伤和绝望奔涌而来的彻骨的寒冷,这股寒意激的他心脏骤停,许久没有缓过一口气来......
他走神一样无措的看了他半晌,忽然浑身筋骨一松,噗通一声跪在他脚下。
“啊!”
石牢里,陆忘川也早早的被人带了出来,受他连累的还有穆有才,穆有才也被人用麻绳困住双手,只要他想,他可以逃走,但他一点都不想。
陆忘川看了看顶上万丈空蒙正欲显露辰光的天色,然后被押往九微派深处的诛仙台。
“穆师兄,你罪不至死,别跟了”
穆有才依旧亦步亦趋的走在她身边,神色还是那么呆板木讷的样子,轻声道:“没事,到哪里都一样”
只要和你在一起,管他人间还是地狱,都一样。
陆忘川在心里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竟笑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