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吴邪的话,二管家半信半疑,好歹一个大官,身边竟没跟几个人,但得罪对方显然不划算,他只得收了好处后听从吴邪的安排,避开相对热闹的大堂,在二楼尽头找了间清净的房间。
吴邪上楼时,是瞟了眼大堂的,大堂里的人穿着打扮比较一般,正搂着姑娘醉生梦死,谁也没注意故意低调行事的吴团座。这流芳园跟南京的风月场所不同,比摩登,没有霓虹闪烁,绚烂舞池;比雅致,没有画栋飞云,绮窗丝障。流芳园应是利用普通民宅改建而成,还保留大半当初的古朴,说起来倒比真正的风月场所多了一番韵味。
但是楼上呢?楼上各房间专为身份更高的客人准备。由于地理原因及战争因素,南京、上海等大城市的洋派作风还未吹过来,里面的布置一切比照过去。艳红的桃花罗帐,雕花床、木桌、椅,不值钱的瓷器陈列在博古架上,花几摆了青瓷花瓶,里面盛开着绢花牡丹,靠近窗口有一副古筝,正对古筝的窗外檐下挂了两盏六角宫灯,宫灯倒映在川流而过的河水里,影影绰绰,烛光随粼波渐渐散开。
吴邪走到窗边,先是看了看河水,后来眼神落到绢花牡丹那里。“御衣黄。”他轻声道。
“御衣黄”顾名思义,与皇帝龙袍颜色一致,不过花初开为浅黄色,盛开才是黄色,如今这绢花牡丹朵朵金黄,显然是盛放中的御衣黄。
吴邪不喜欢牡丹,牡丹虽雍容华贵,却难免有娇气之嫌,男人嘛,还是松柏之类更适合,修竹也行,岁寒三友都行。
“军爷。”消失了一会儿的二管家推门进来给吴邪上茶。
吴邪以前说自己喝茶只喝君山银针,可这家妓院没有君山银针,二管家端上来的是雨前龙井。
“你们最红的姑娘呢?”吴邪转过身问。
他的军帽跟手套放在桌上,二管家将茶具搁在它们旁边。
二管家刚才已经跟老鸨商量了,一旦发现不对劲,就主动请司令部的人过来,以表明立场,他们向来支持军队的政策。
二管家微微弯腰,毕恭毕敬的说:“不瞒您说,我们这的头牌姑娘被人包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她不能接客。但是我们这还有一个头牌,姿色才艺皆不输另一位,只是……”
“只是什么?”吴邪好笑的说:“头牌之所以为头牌,不是单指那个最好的?你们居然有两个头牌,那便不叫头牌,叫双牌。”
头牌不头牌的,吴邪根本不以为意,他来此的目的是为嫖妓,追根究底却又不是嫖妓,只要叫来的姑娘长相端正,让他瞧瞧ji女到底是何方神圣便罢了。
吴邪说:“行了,你们做这行也有自己的规矩,既然说被包了一个月,让她接待其他客人确实不好。你就把另一个头牌请来,省得说我为难你。”
“军爷,您可真是通情达理。”二管家立刻谄媚的笑起来,“但我刚才还没说完,我们这另一个头牌姑娘性子傲得紧,一般客人她不接,鸨母还拿她没办法,谁叫她红啊。”
“那我倒是对她产生了兴趣。”吴邪说的是真话。
穷乡僻壤,再红能红到哪里,竟说是“性子傲得紧”,公然挑客,难道不怕饿死么?
吴邪拍了板,拿出上校的威严,提高声音说:“就她,别废话。”
吴邪在妓院发威,那边司令部偏院,张起灵盯着自己的姐姐张海杏,表情冷若冰霜。
“干嘛?如此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是我又长漂亮了?”张海杏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拿着指甲刀剪指甲。“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娶了媳妇忘了娘。我虽不是你娘,但也算一把屎一把尿将你拉扯大,你现在娶了媳妇,媳妇跑了,便给我脸色瞧,天底下岂有这种道理?”
张海杏的一把屎一把尿约莫是张起灵三岁时,她不知从哪里抓来十几只成了粽子的老鼠,趁夜色偷偷放进张起灵的小屋,第二天清晨,屋外的院子里躺着二度死去的老鼠尸体,而张起灵连续敷了十天的药。再就是某年冬天,她把四岁的张起灵推进深潭中,让他去把潭底的明器摸上来,张起灵来来回回用了好几个时辰,她才道潭底其实什么都没有。
张起灵除了接受张家的训练,还要遭受姐姐非人的折磨。张海杏常说:“有个哥哥不能欺负,有个弟弟便能欺负了。”张起灵是孤儿,自打张海客见到张起灵,心中放不下这个比自己小又比自己矮的家伙,张海杏就多了个可以欺负的弟弟。
“你媳妇自己翻墙走了能怪我吗?是你自己没看住。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你去赴宴,媳妇不跑才怪。”张海杏笑嘻嘻的道。
张起灵站起来,瞥了张海杏一眼,脸色比刚才更难看。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他在暗处,吴邪在明处,他若敢出手,我们也有理由发难了。”张海杏放下指甲刀,仰面正色说:“把吴邪当饵是我不对,可是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了,我也是为你好。”
☆、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二章
等待头牌的时间,吴邪用来品茶,这里的茶不好喝,他只啜了几口便放下了。其实说是比照过去布置的房间,但天花板上吊着的喇叭花电灯将整间屋子照得亮堂堂,吴邪瞥过去后十分失望,认为摆上一排蜡烛才更有气氛。
这时,“吱呀”一声,门开了。
吴邪望向房门口,那里站了一个女人,一个身材婀娜,明艳照人的女人。
作为世家公子,吴邪从小见过不少名门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