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咬着嘴唇, 眨巴着墨蓝色的眼睛,小声道:“妈妈,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
“嗯?”
自从女儿回到她身边,脾气秉性乖了不少,她虽然欣慰, 但还是能感觉到母女俩之间的生疏, 春节度假那段时间尤其明显。孩子有什么事都跟林宜诺说,她听到的都是诺诺的转述。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舒清见女儿欲言又止,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瑶瑶, 不管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告诉妈妈,这样我也能做个参考,对不对?”
“可是你从来都不理我的意见啊。”
“怎么会呢?”舒清一愣,蓦地恍然大悟,“那是以前,从现在开始,妈妈尊重你的想法和意见。”
颜舒瑶苦笑了一下,撅嘴道:“你结婚的话,我就成多余的人了,万一你想要第二个孩子,我就没人要了。”
“小笨蛋。”舒清笑着刮了下她鼻子,“妈妈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生第二个孩子啊。”
“万一林阿姨自己想要宝宝呢?”
“那也不行,我不同意。”舒清强势地否定掉所有可能,并非完全为了安抚女儿,而是她不想再重蹈覆辙。
“妈妈有你这一个宝贝就够了。”
“真的吗?不用问林阿姨吗?”颜舒瑶眼神晶亮,语气却仍有几分犹豫。
舒清捏捏她的鼻子,认真道:“不用,妈妈保证。”
连结婚都还没想到,就开始考虑第二个孩子,未免也太遥远,要是被诺诺知道了,尾巴又要翘到天上去。
颜舒瑶咧着嘴笑了。
母女俩朝的另一片园区走去,那里长眠着舒清的母亲,今年是第二十一个年头。才迈开步子,兜里手机响了,舒清拿出来看了一眼,陌生号码。
“哪位?”
“姐,我是丞远。”听筒里传来年轻男孩的焦急的声音,“你能不能回来一趟,爸快不行了,想见你最后一面。”
“没空。”说完就要挂电话。
“求你了,姐,就一眼行吗?爸这两天全靠呼吸机撑着……”
清明时节没有雨纷纷,天色倒是y-in沉沉的,舒清听着耳边近乎哀求的声音,目光落在对面园区那排列整齐的白色石碑上,有一些深刻而清晰的画面涌入大脑。
夜晚,水泥地上死不瞑目的尸体,那双幽怨的眼睛,充满仇恨与不甘的眼睛。大雨倾盆,雷鸣不止,冲刷不净的殷红,散不去的腥气。
那是十五岁时的梦魇。
她眼神骤冷,薄唇轻启:“好。”
挂了电话,舒清改变脚下方向,朝着车子停的地方走去,她牵着女儿,仿佛在自言自语:“走,我们去看爷爷。”
.
舒家大宅位于海湾边半山区,是一片连栋别墅,风景别致,采光通透,朝南的房间推开窗便是大海,朝北的房间拉开帘子便能鸟瞰整座江城,地理位置极佳。
车子驶进这片区域,从山脚开始便遇到路卡,足有四五个,但都对舒清一路放行,她畅通无阻地来到这个几年不曾踏足的地方,心无半点波澜。
四月天,正是花团锦簇,姹紫嫣红的季节。
“姐!”
听到动静,等在院门口的舒丞远飞奔出来,一米八几的个头往那一站,像堵人形墙。舒清下车先牵好女儿,抬眸看他一眼,点了点头,不语。
这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刚满二十岁,高中起就在国外念书,很少回来,这次因为老爷子病危,连夜打飞的回国。
当然,他要是不听从他母亲的话赶回来,只怕到时候老爷子床前挤满了私生子女,就不知道还有没有他的位置了。
“小叔好。”颜舒瑶倒是很乖巧,规规矩矩地喊了他一声。
舒丞远敷衍着应了声:“诶。”
他面露焦急之色,一把抓住舒清的手腕,视线触及她冰冷漠然的目光,又松开了手,“姐,你快进去吧……”
舒清揽着女儿的肩,缓步进入前院,穿过长长的藤蔓花廊,踏进半开的正屋大门。一楼空荡荡的,佣人们挤在角落里,见她们母女进来,纷纷投以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
转过玄关,隔绝开那些视线。
意式沙发上靠坐着一个中年美妇,长发微卷,身量窈窕,化着温婉j-i,ng致的淡妆,眉心紧蹙,满面愁容。她对面坐着两个白大褂,旁边是两男三女,衣着光鲜,大点的跟舒丞远差不多,小的看起来还没有瑶瑶大,一个个翘着二郎腿玩手机,百无聊赖。
“妈。”舒丞远看了眼朝南的房间,小声喊她。
一时沙发上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目光落在舒清母女俩身上。姜琴见着她,当即松了口气,率先站起来,亲热地拉住她的手:“阿清来了,快去看看你爸,他等你呢。”
舒清面无表情地抽开手。
姜琴脸色微僵,转眼望向颜舒瑶,“哎呀,这是瑶瑶吧?来,跟奶奶到这边坐,让你妈妈进去看看爷爷。”
“你不是我奶奶。”颜舒瑶退了一步,躲到舒清身后。
女孩嗓音轻细,可是落在这空旷安静的环境里极为刺耳。姜琴脸上有些挂不住,仍尽力保持端庄得体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瑶瑶,在这里等妈妈一会儿。”舒清俯首附在女儿耳边低语,温柔地安慰。
小公举听话地点头,然后无视掉姜琴,自己坐到沙发上,像那五个她以为是哥哥姐姐,其实是姑姑叔叔的人一样,掏手机出来玩。
舒清转身朝房间走去,随意地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