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知道,她娘描述给她的,是蝙蝠公子。
白飞飞黯然道:我的记忆中,娘总是严若寒冰,可每当谈起那个人,她却变得无比温柔我问她,那人在什么地方,她却不肯说。我真盼着能帮她找到那个人,我想如果有那个人在,她就不会痛苦了,也不会再恨我如果我不是快活王的女儿,而是那个人的女儿,她一定就只会喜欢我,不会讨厌我了
花满楼心生恻隐,忍不住走上前,轻抚她的柔发叹息。
白飞飞抓住他的手,把脸贴在上面,低诉:我今天来,本不是想和你说这些,我只想能和你有一个孩子。
花满楼退后几步,干咳道:白姑娘
白飞飞却无半点羞涩,反而很有趣地欣赏着他的尴尬:你这样子,真像孩子似的可爱!我们若是能有个孩子,我一定不让他像我般充满仇恨,我会让他像你我知道你永远不可能和我在一起,但我只要瞧见他,也会觉得十分安慰了。
花满楼怔怔地听着她这异想天开的话语,不知该说什么好。
白飞飞幽幽道:没有孩子,我就只能把我住的屋子布满鲜花。因为我听花家的人说,七少爷住的地方鲜花满楼。有鲜花陪着我,我就一直能在梦里瞧见你了在羊城,是我第一次见你可我在梦里,却好像早就见过你无数次,好像早就认识你
花满楼微笑道:你有这样的梦,是因为你一直爱着你的母亲,爱屋及乌
白飞飞娇躯震颤,声音也震颤起来:爱她?不!我不爱她!是她把我变成幽灵!
花满楼平和说道:幽灵、仙子,不过一念之间。
白飞飞道:命运的分别,怎会是一念之间?我从生下来,就注定了只有悲惨的结果。而你,你和王怜花,就像神仙般,在世上享受快乐。她的语声变得缓慢,含蕴着刀一般锐利的怨毒与仇恨!
听她提起王怜花,花满楼的脸上泛出暖融融的欣悦:怜花本也和你一样,为仇恨虚掷光阴。幸好他能走出来
白飞飞冷冷道:他因为你走出来的,是么?
花满楼笑而不答,忽然吟出两句诗: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白飞飞恨声道:猿声?刻骨的仇恨,你死我活的较量就只是猿声么?
花满楼双眉一扬,说道:有人说,诗中的猿声是地狱迷境,也有人说那是道堪玩的风景。无论是什么,它总与轻舟相伴。是该无挂无碍不为所动,还是为其所惑停舟踯躅?
白飞飞哼道:踯躅,何止踯躅!猿声也好,人声也好,我全要毁掉。我若有这力量,我恨不得将世上所有的人全都杀死,全都杀得干干净净。
花满楼道:猿声如何毁掉?它其实和潮起潮落、花开花谢一样,自然而然。就像快活王,他是魔王,让你恨他杀他;他却亦可是菩萨,度你化你。所谓立地成佛,魔佛与你原是一体,也原都无物。幽灵鬼域,佛国仙境,本在一处,一念而至,并无时空隔阻。
白飞飞道:你会这么说,只因你从小就在佛国仙境里,你根本不知道幽灵鬼域的黑暗滋味。
花满楼笑了:黑暗的滋味我自然知道。
白飞飞自觉失言,垂下头:你我忘了你
花满楼道:我若痛恨眼盲,就永远陷于幽灵鬼域的黑暗。但若借此领悟世间许多不被明眼人关注的美好,则那反是助缘。心到何境地,际遇便是何境地。
白飞飞失神道:我的境地,就是快活王。无论如何,他就是魔王,不可能是助缘,不可能度人化人。
花满楼道:谁人不被他人度,谁人不曾度过人?所谓爱别离、怨憎会,是梦幻泡影,却也正于这梦幻泡影里,彼此互是考验,互是劫数,互是助缘,也互是度化。
白飞飞若有所悟。
却听花满楼续道:境起境灭,叠叠重重,真空妙有,不驻其中。千里江陵一日还,是一刹那,亦是一次轮回。
白飞飞心头灵光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