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让他在后边老实呆着。
越巂侯俞通渊是洪武朝的老将,明朝的开国功臣,没被洪武帝大杀功臣的浪头打倒,却因牵涉进蓝玉谋反案丢官除爵。洪武帝难得善心大发,没要了俞通渊的性命,也没让他全家流放,只令他归乡终老。比起洪武朝的其他大将,俞通渊当真不是一般的幸运。
可惜安生日子没过多久,建文帝削藩,燕王扯旗造反,朝廷一道敕令,俞通渊又被启用。老先生种田日子没过多久,又得披甲上阵和燕军血战。
原本,俞通渊不愿意接这差事。都这么大岁数了,胡子一大把,还要领兵厮杀,实在是没那个力气。
可再愿意也不行,建文帝在满朝武将中拨拉过来,拨拉过去,能带兵的不多,如李景隆一般的样子货不少。耿炳文是不成了,郭英吴杰等人都被派出去了,如俞通渊这样的老将成为了建文帝眼中的救火队。
爵位没了?没关系,复爵!
没有官职?更没问题,授官!
火烧眉毛了,俞老先生是不同意也得同意。
在南京走了一回,俞通渊被赶鸭子上架,领兵出征。回首遥望城门,他当真不明白,武功盖世的太—祖高皇帝为何会选择这样一个继承人。
难怪藩王要造反了。
俞通渊的这种想法堪称是大逆不道,但老先生都被硬拉上战场了,心中怎能没有怨气。别说背后念叨,就是当面喷几句,建文帝擦掉唾沫星子,还会夸赞老将军耿直。
面对这样的皇帝,俞通渊当真是没辙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不择手段倒是与洪武帝有几分相似。当年洪武帝拉起造反队伍,除了主动投奔的李善长,大部分谋臣都是被用各种方法“请”来的,待遇还比不上俞通渊,至少他有个侯爵位,代表的是朝廷。他们呢?只有一个造反者的大戳。
如俞通渊一样被赶鸭子上架的老将并不多,原因是洪武帝发善心的时候太少。大部分时间,朱元璋都是奉行斩草除根这一最高行为准则。朱允炆瞪圆了眼睛,雷达似的扫描,能找出来的老将也只有那么三两个。
幸好还有徐辉祖和瞿能等人,如果全都是李景隆这样的酒囊饭袋,仗也不用打了,他直接除去冠带,走下龙椅,请叔叔进南京算了。
白沟河畔,雾气渐散,对战双方阵势已开,悠长的号角声拉开了大战的序幕。
都督平安再次一马当先,冲锋在前。郭英吴杰率军队从侧翼迎敌,俞通渊擅长骑兵作战,领南军骑兵摆出锥形阵,猛冲陈亨率领的右军。
燕军不甘示弱,全军压上。
沈瑄领前锋骑兵对上了平安的队伍,两队骑兵如两支锋利的长矛,狠狠的撞击在了一起。
一瞬间,仿佛能听到金铁交鸣,矛戈断裂之声。
孟清和也是一身铠甲,持刀上阵。燕军全军上阵,连提调官都抓着长刀冲锋,新官上任的孟同知不能继续守在大营里不动,硬着头皮也得往前冲!
被砍几刀不要紧,再躺几个月也没关系,只要能保住命就成。
不用沈瑄吩咐,高福等人就护在了孟清和周围,确保没人能伤到孟同知的性命。孟虎和孟清江也想出把力,却临时编入了徐忠的前军,军令如山,只能再三叮嘱孟清和,随军冲锋没关系,千万别脑袋发热,这里不是开平卫,也没有地堡给他挡箭。
孟清和咧嘴点头,心中却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跟紧沈瑄,如昨日一般的情形绝对不能再发生!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胶着,交战双方都清楚对方的实力,任何的试探和保留都毫无用处。想要获胜,从第一刀开始就必须使出了浑身的力气。
战场上没有喊杀声,连咒骂都少见,只有刀枪穿透铠甲,撕开皮肉,鲜血飞溅时的惨呼。
所有人都在厮杀,举起腰刀,挥起长矛,尽全力杀死面前的敌人。
往往刚将对手砍倒,身后就会被下黑手。
战场之上没有“光明正大”可讲,偷袭的若是步卒,尚有一战之力,若是骑兵,不好意思,只能和美好的人生说再见。
平安与沈瑄战了几个回合,不相上下,彼此都杀红了眼。
两军士卒和将领试着上前帮忙,不想对战中的两人毫发未损,凑上去的却是非死即伤。按照孟十二郎的话来说,这两位就是台风眼,胆敢靠近的都得被卷进去,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信邪的徐忠两根手指没了,不服老的陈亨差点被平安一刀了结性命。南军大将也做过尝试,结果不比徐忠和陈亨好多少。
将官好歹还能格挡几下,小兵只有被炮灰了命。
几番下来,沈瑄和平安打得昏天暗地,飞沙走石,却再没人敢上前帮忙。两人周围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无论燕军还是南军都在圈外厮杀,一步也不踏进圈内。
只差立一块告示牌,上书:此处危险,内有凶兽两头,慎入!
厮杀中的两军士兵,看到对手踏进圈内,还会提醒一下,越界了啊!
被提醒的连忙把脚缩回来,擦擦冷汗,谢了!
提醒人的手一挥,没事,不用谢。然后刀一举,再战!
面对此情此景,平安和沈瑄也很无奈。
沈瑄肩上带伤,平安也是浑身肌肉酸疼,能有个帮忙的,两人都不会拒绝,可纵观四周,无论同袍还是敌--军,都好像忘了他们一样,自顾自打得热闹,死活也不靠近一步。
所以说,有的时候,战斗力太彪悍也不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