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户,印信及腰牌都已查验。张指挥执意要见王爷,说有要事禀报。”
明初的历史,孟清和只记得大概,大事能说出几件,例如建文帝削藩和燕王靖难。关键人物也只记得几个。对张信此人,听都没听说过,更不知道他在靖难时发挥的作用。但人既然来了,不可能就这么赶出去。
想了片刻,孟清和令高总旗暂代他号令此处护卫,自己去见了张信,同时派人报告沈瑄,请沈指挥请示王爷,见还是不见。
很快,沈瑄回传,将张信带到王爷养病之处。
孟清和眼珠子一转,心下知道该怎么办了。
“张指挥,请随卑职来。”
孟清和将张信引往后殿,随行护卫皆手按腰刀之上,一旦发现有任何不对,立刻拔--刀砍人。
反正都要扯旗造反了,杀个把都指挥使又算得了什么!朝廷的二品大员砍起来手感如何,大家都很想尝试一下。
张信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脸色有些发白。
当真是虎狼之师!追随燕王造反,果然是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沈瑄亲自守在门外,见到张信,先一步行礼。
人带到了,身份确认无误,自然没孟清和什么事了。
在张信进门之后,孟清和转身要走,却被沈瑄叫住了。
“孟百户稍等。”
“指挥有何吩咐?”
“拿着。”
一个巴掌大的瓷瓶递到孟清和眼前,从瓶口隐隐散发出一股药香,味道很熟悉。
“赵大夫到北平了,这个丸药记得吃。”
沈瑄言简意赅,孟清和握紧了药瓶,心口有些发热。
“另外,”沈瑄微俯下—身,压低声音,“近日或将有变,一旦生乱,机灵些。”
啊?
孟清和下意识抬头,沈瑄已经直起身,若无其事的挥手,示意孟清和可以离开了。
走上回廊,孟百户脑袋里仍不断回想着沈瑄刚刚说过的话。
这算是,关心他?
是吧?
肯定是吧?
不是也是!
孟清和一握拳头,权利地位之外,美人什么的,他是不是也可以期待一下?
他不贪心,就一下?
见孟清和咧着嘴神游天外,差点撞上柱子,跟着他的王府护卫眼观鼻鼻观心,一心研究地面,他们什么都没看到。
厢房内,张信想尽办法,取出了朝廷发下的敕令,终于取得了燕王的信任。从朝廷二品大员摇身一变,成为了反贼一员。
燕王一边感谢张信救了他全家性命,一边从内室叫出道衍,共同商量对策。
张信默默擦了把冷汗,想当反贼也要费上九牛二虎之力,这年月,换份工作也相当不容易啊。
“王爷,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王爷若不能占据先机,必为奸人所害!”
道衍和尚说话相当有水平,短短几句话,燕王就被塑造成了饱受迫害的忠义人士,举旗造反不是为他本人,而是为了国家社稷,为了天下苍生,不得不反,必须得反!
何况,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收拾掉围住王府那群人,燕王登高一呼,还怕大事不成?
燕王采纳了道衍的建议,请张信帮忙与麾下军队取得联系,送人出城传递消息。张信得令下去安排,燕王又召集心腹,发表了一场极其精彩的演说。
演说的主要内容是“论造反的可行性及必然性”,补充论点是“造反成功后可获好处若干”。
燕王的三个儿子在台下为老爹鼓掌,大声叫好,尤以朱高煦的表现最为精彩,拍桌子踩凳子,绝对的热血沸腾。
按照后世的话来说,这三个都是托,掌托。
燕王看得眼角直抽,儿子,知道你是在捧场,可这样,是不是过了点?
孟清和有幸坐在末位,亲耳聆听燕王的高论。他怀疑燕王这篇演讲稿有八成可能找了枪-手,嫌疑最大的就是道衍。
可惜他猜错了,道衍只提出了主要的论点论据,真正动笔的是燕王世子朱高炽。
所以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历史在大的走势上没有变,细微处却如杠杆撬动了顽石,一点点脱离了原本的轨迹。
燕王讲得酣畅淋漓,众人听得如痴如醉,只等最后燕王大手一挥,号召大家,“跟老子扯旗!”
众人举臂高呼:“造反!”
整件事就能圆满结束。
不想中途突然刮起了一阵北风,暴雨骤降,房顶上跌落了几块瓦片,恰好落在燕王脚下,碎成几块。
顿时,燕王的脸色变了,众人的表情也不一样了。
演说现场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之中。
宣讲造反理论,自然要找个隐蔽的地方。地方隐蔽了,环境自然不会太好。
燕王恰好就选了这么一个地方。
王府每年的修缮经费都是有数的,工正再精打细算,也总有几处漏掉的地方。屋顶都长草了,刮风下雨,掉几块瓦自然不稀奇,雨再大点,说不准屋顶都会破个大洞。
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放到现下,也变得不是那么寻常。
饶是孟清和,见到眼前的情形,心跳也快了几拍。
谁让大家都是准备做反贼的?
可怕的寂静中,只有风声雨声打雷声,一道闪电划过,道衍和尚突然双手一举,扯着嗓子大叫一声:“祥兆啊!”
闪电照亮了大和尚激动得有些扭曲的面容,包括燕王在内,众人全都被吓了一跳。
这是大师?
活脱脱一妖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