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什么样的容器?”
“大的,越大越好!”
巧娘想了一下,拿来了陆上筛米的簸萁。
“这个可以吗?”
万俟镜接过来看了一下细密的网眼把东西返回给了阿妈摇摇头。
“不是,要那种不透水的。”
巧娘抬头打量面前的万俟镜,后者在她的目光中无所遁形。
“从实道来,到底怎么回事。”
万俟镜梗着脖子不说话,想了想,转身就往气室的洞口游去。
“回来!这孩子,怎么开始没规矩了呢?问你话都不说转身就跑……你跟阿妈都这样,那天下还有谁能帮你?”
万俟镜转过身,眼眶早已泛红。
巧娘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早把内心忧愁抛之脑后,柔声让万俟镜到自己身边来。
“那天你带那个孩子回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会有这么一天,”巧娘心疼的看着眼前的大男孩从未如此一般的嚎啕大哭,各种闪烁着诡异颜色却华美的鲛珠却在离开他眼睛的一瞬间飞快固化“巧娘虽然在这水下度过了一辈子的时间,但是也算是马上就要走到人生的尽头的人了。我第一眼见那个孩子就觉得我的阿镜未来的日子怕是要受苦了——阿妈还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的眼神能如同那个少年一般。”
万俟镜抽泣着抬起脸,眼底是粼粼暗藏的珠光。
“他,怎么了?”
巧娘看着万俟镜分外执着的神色心底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巧娘也不一定说的就是对的,因为巧娘对人世唯一的执着就是阿镜你了,我自然是希望你能好!……但是那个姓周的孩子,他的眼神,”巧娘似是欲言又止,又好像只是想找一个更好的词语来描述周傕“那个孩子,你刚把他带到这水下的时候,你立马转身去跟组长申请气室了你可还记得?”
万俟镜点点头,“银瓶乍破水浆迸”一般的眼泪珠子也将将止住。
“他全身湿漉漉的,周身还不住的打着冷战——但是别看他看起来弱不禁风,你走后没一会儿他倏然睁开的眼睛,眼神却如同最警觉的野兽——虽然不消片刻那孩子就飞快的收敛了自己的表情,但是那一眼至今深刻在我脑海中。”
万俟镜站起身想给自己倒一杯茶,然而一地的珠子隔得他尾巴生疼。巧娘见状蹲下身用手一颗一颗的把珠子捡起来然后收到衣服上的口袋里。
“虽然并不是什么高兴的事,但是这么多年了,见到阿镜哭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巧娘说着说着,手在半口袋的珠子里面挑挑拣拣“阿妈我留一个成色好一点的做纪念,你看看这个更好,要不要给那个孩子拿过去?”
巧娘将自己选中的珠子小心的收到首饰盒中,然后又精挑细选了半天才把成色最好的两颗交到万俟镜手中,后者只是摇摇头,把珠子重新放回巧娘的手中。
“不用了……他不要这个。”
巧娘只当周傕家里富足,看不上万俟镜这不经心产出的珠子,并不知道背后的真相。
“那巧娘做主把这些珠子卖给驷哥可好?你放心,到时候阿妈我帮你去说,肯定不会断了周公子的空气的。”
万俟镜看着眼前满头银丝的阿妈,不同刚才的感动眼泪霎时就要夺眶而出。
“阿妈……”
巧娘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亦兄亦子的大男孩,温婉如仲秋之月的面庞上露出恰似能冲淡时间烙刻的恬淡笑容。
“怎么了?”她柔声问,却并不急着万俟镜回答。
万俟镜心底的阴霾一下冲散。不论什么时候,巧娘就是巧娘。
不论时光如何变迁,巧娘都不会变,永远是那么的岁月静好。
万俟镜纯净的笑傲重新爬上他清俊的脸庞。
“巧娘,”他郑重其事的问道,“你还想回岸上去看看吗?”
面前这早已年过花甲的妇人呆住了。她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真的有可能再回到岸上:“真的吗?阿镜你是说真的?”
万俟镜其实只是随口一提,他并没有想到在襁褓中就被万俟麟买到水下养到的阿妈竟然会对未曾谋面的人世如此的迷恋和向往!
那这样,是不是说,已经在那光怪陆离的陆上度过二十余载的周傕的向往实则要千百倍的甚于阿妈?
万俟镜面上是淡淡的笑,心底却是又打起了鼓——那自从将周傕绑到水下后就一直存在的患得患失又开始冒出它罪恶的脑袋,从万俟镜心底那最阴暗的角落爬出来,然后满胸膛游走,将所到之处皆染成一片乌黑,然后回到心口,一口一口的啃噬那不肯堕落的柔软部分。
“会的。有朝一日,我会让您看到那水上的世界的!”
此时此刻,江南。
边朝歌在走廊中,面色阴沉的负手走来走去,他旁边是一个成年男子,面容和周傕五分相似,但却老神在在的坐在桌边品茗……然而其实这样一副画面却是伴随着隔壁传来一声一声的鞭挞和间歇的某个人嗓音沙哑的惨叫。
“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来回溜达了?舍弟说到底,和元帅之子——您边大少爷——其实是无半毛钱关系的。”
那个步履生风能把室内走出万丈平原气势的边少爷终于停下来,并且匪夷所思的看向桌边好像并不是很着急的周家大少、周傕亲大哥——周旻。
“先不提我和周傕的关系,首先,我想问问您真的是他大哥吗?那个他一提起就满怀爱慕、敬重的大哥?”
坐在桌边正在用